谢玉珍点了点头,见他自己想明白了,就不再说多余的话了,没得煽情。
“我可记着了,以后向你讨好处呢!”她娇笑。
这种微妙的气氛没维持多久,院门处就传来了声音,之前谢朗在院门处吃饭,院门开着就没关,卖柴人站在门外显得有些拘谨,他拍了两下门,手上拿着木头。
“姑娘,我来了。”他说道。
谢玉珍走过去将一文铜钱送过去,接过木头来,站在门内问到:“不知大哥名姓?我想着以后或许还有打交道的时候,不知道如何称呼。”
“我姓曹,单名一个牛。”曹牛挠了挠头憨厚地笑。
“那我就称一声曹大叔了。”谢玉珍说道,“我想着过段时间做些吃食营生,到时还要照顾曹大叔生意呢。”
“那感情好!”曹牛兴奋起来,做吃食的话少说半月长则不知多久,也算稳定主顾了。买的多的话他也可以少叫卖一会儿,回去照顾母亲,“姑娘要找我的话,就去镇中心一点的地方,我一般非禁伐期都在那里叫卖,姑娘如果需要鱼货也可以找我,我家娘子平日没事就拿大网捕鱼。”
“诶。”曹牛走了之后谢玉珍关起门来,坐在枣树下认真地绣起喜被来。
谢朗则用力用草木灰搓着两个老瓷碗,做完活之后又拿出书读了起来,一时间院内也能称得上一句岁月静好。
绣到了太阳西斜,余晖照在金线银线上,泛着一段一段的碎光,一对鸳鸯穿牡丹仿佛从被面上活过来似的,飘飘欲仙。王家是真的疼爱女儿,不过是压床的喜被而已,用了好多金银。四个被角还要绣上《桃夭》。这是王家二老对女儿朴实的祝福。
谢玉珍唤来谢朗和她一齐将绣架抬了进去,放在她房间的角落里,再绣下去光线就要伤眼了。
等做完这些,她和谢朗一齐坐在枣树下晒太阳,此时太阳改了方向,枣树下的光线他们完全可以接收到,谢玉珍仰头一看,枣树底端挂着密密麻麻的青枣,上面的半红了,应该是还没完全成熟。
“等过个十几天,枣子就该熟了,我给你做蜜枣和枣子米糕吃。”赵玉珍随口说道,“也可以卖一段时间,我病好了就去镇上探探行情。”
唉,以前都是卖绣品比较多,偏偏她现在最不喜欢刺绣。吃食之类的虽没有绣品值钱,但论起时间成本来说,也差不了多少了。
夏天的黄昏很长,他们坐了一会儿之后,谢玉珍就催着谢朗洗发,两人都用淘米水洗过之后,谢玉珍细细把头发篦了好几遍,勤洗头的话再多篦几遍,可以很好地防止头上生虱子。
谢玉珍齐腰的长发末尾发黄,大部分有分叉的现象,她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趁着夕阳还没下山,她从堂屋中拿出了蒙尘的笔墨。
伏在石墩上写了封断交书,待过几日,就会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她吹了吹纸张,放进信封里,放在了窗边。
他们这里没有吃晚餐的习惯,所以天黑之后两人便都各自回房休息了。夜晚的风刮得枣树的枝叶漱漱作响,有凄厉之声,可能风在哀悼将从逝水中过隙的夏季。
无数的灯火在暗夜里一点点熄灭,直到清晨,尘世间才会重见光亮。
过了两三日,谢玉珍的风寒终于彻底好了,计划着出去泛舟游玩一下,她很久很久没看过山水风光了。
她做了些饼子用油纸包着和装水的葫芦放在褡裢里,她和小弟一人一个。而信早交给张二郎转交了。
“艄公,给。”谢玉珍递上四个铜子,谢朗先一步踏到船板上,扶着她上了船,船篷两头挂了两道布帘,隔开了男客和女客。因为谢朗年纪还小,又有些晕船,便和艄公一起在船头坐着。
此时洛水中的荷花大半都凋谢了,只留着零星几朵“他乡客”,更多的是高高低低的荷叶和莲蓬。
谢玉珍走出船篷,半蹲在船边,用手指去拨弄柔软的水流,温凉的,软软的,像祖母温暖的手一样,谢玉珍想。
阳光给莲蓬和荷叶都镶上了金边,像佛理经文一般流转,谢玉珍毫不心疼地掐下了一根根的荷叶和莲蓬抱进怀里,荷叶和莲子都是做甜食很好的材料,荷叶还可以做印染的布料工艺,虽然并不像旁的植物一般容易上色,但颇有一种绰约的氛围。
反正是无主之物,天生天赐而已。谢玉珍毫不亏心地想。这一下直接把船费给挣回来了。
她掰下来一个莲蓬:“朗哥儿!”谢朗回头,她一掷,恰恰好丢到了对方怀里。
“多谢女兄!”谢朗粲然一笑,拨弄起莲子,他也不怕生,剥出来后和艄公一人一个分吃了,惹得艄公黢黑的脸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
偷得浮生半日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