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至半途,姜姀看见了摔在沟里的二人。
姜育苗已经艰难地爬上来半程,正使劲蹬着坡边的土,企图再往上爬些。
郎中则表情痛苦,四脚朝天地躺在沟里哎哟直叫唤,像只肚皮朝天的龟。
宋衍趴在地上俯下身,先把姜育苗从沟里拉上来。又两人合力,连拖带拽地把郎中救上来。
确认过摔下去的两人都只有轻微擦伤后,姜姀这才松下一口气,问:“爹,这么大条路,你俩是怎么下去的?”
姜育苗呼哧呼哧地坐在地上喘粗气:“郎中说,他前日扭伤了脚走不快。我这不是心急么,就背着他跑,一时间脚步不稳,就都摔了。”
郎中也是苦恼:“上一次便是急着救人摔了,这次又摔。多来几次,病人是活了,我自个儿小命难保哟。”
几个人都捂着嘴偷笑。
郎中是走不了了。二百斤重的身体,姜育苗为了背他也是用上了吃奶的劲。
接续着由宋衍挑起大梁,其余人负责在后头拖住他的屁股。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姜家。
姜老爷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依旧昏迷不醒。
郎中放下药箱,照例问询几句。包括这阵子的吃食,睡眠情况,以及近些日子情绪是否稳定。
问及情绪问题时,姜姀自觉心虚,默默低下头没搭话。
姜槐的手指皮肤干皱,指甲缝里存有常年干活留下的泥垢。她不自禁地将手握住,却忽然察觉到异样。
他手上有汗。随着郎中与其他人的一问一答,掌心变得愈发黏腻。
她没有声张,默默后撤退回人群里,只安静地看郎中屏息搭脉。
郎中探了好一阵脉息,似是觉得不对。闭眼琢磨了会儿,又换了只手再探,眉头越锁越紧。
屋里安静极,没人敢出声,连呼吸都快停滞。
岳氏攥着她的手,侧着身子倚在她肩头无声地哭泣。
总算诊完脉,郎中回过头来,将所有人挨个看了遍。
她猜想,他应该是想物色一个合适的人,进而交代老爷子的病情。于是暗中朝他使了个眼色。
“小娘子,烦请同我出来一趟。”
故作惊诧地指了下自己,姜姀满脸错愕:“我吗?”
郎中眯起眼睛笑笑:“就是你。”
其余人虽不解,但为了姜槐的身体考虑,还是放他俩出去了。
屋檐下,她尽可能地把声音压到最低:“阿爷脉象可好?”
郎中摸了摸翘起的八字胡,没直接回答,却道:“看来小娘子你,就是引起老爷子情绪问题的主因啊。”
她没回答,却神态严肃地看着他。
郎中当着她的面打了个哆嗦:“老爷子人是清醒的。虽有气血上涌之相,但于身体无大碍。与其纠结怎么治病,倒不如想个法子给老爷子把心结给解了,到时候人自然就醒咯。”
她想了想,招呼郎中再凑近点:“不如就这样……”
回到屋里,郎中当着所有人的面摊开针袋,挑了根最粗最长的递给姜姀。
“此针名曰少女针,需由未出阁的少女落针,才能发挥疗效。方才我与姜小娘子交流过,恰巧她正是老爷子怒极气结的源头。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由她亲自持针,往百会穴上那么一扎,保准老爷子针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