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有。”郦壬臣敛住心神道:“卑职只是觉得有点意外。”
“敢问王上患的是什么病呢?”
郡守摇摇头,道:“嗐,这就不是咱们这种偏远地方能打听到的了,据说……好像是经常莫名其妙的晕厥*。”
“晕厥……”
郡守说到这似乎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来了,就道:“郦大夫,你上次向王庭进贡的细麻布料和乳酪,据说郧国公子喜欢的不得了呢,王上还特意夸赞了几句。”
郦壬臣问:“郧国公子现在很得王上器重吗?”
“那可不,听说王上还要将郧国公子送回国去呢,只不过迟迟没有行动。”
送回郧国?郦壬臣心下摇头,高傒是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想到这,她才有点明白为何王上要将郧国公子留下,而且还与他关系处的那么好了。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做到这一步……
还没来得及细想,郡守又拉着她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她又多呆了半日,才返回自己的城邑去。
回到自己府邸的郦壬臣整夜坐立难安,她一面想着高傒若看到阳丘邑的变化,不知明年会如何安排她,一面想着王上的病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在庭院里走来走去,脚步中有种自己都没察觉的凌乱。
“郦大夫还不歇息吗?”陶芥子掌着灯迷迷糊糊从侧门走进来,自从她跟着郦壬臣学习之后,便在府邸里打扫出一间侧屋住着。
“时辰还早,我也不倦。”郦壬臣回道。
陶芥子惊奇的看看天色,“这还早?月亮都升起来啦,快子时了。”
“哦,是么……”郦壬臣停下脚步,恍然未觉,“我只是从郡守大夫那里听到一些消息,想着要不要拟一封奏疏。”
陶芥子更不理解了,若是拟公文,平常郦大夫才不会思考到深夜呢,这对她来说是一刻钟便能搞定的小事。
芥子问:“干嘛要今晚写呢,我给您送一碗宵夜来,您劳顿一日,也该好好休息休息。”说完就往后厨去了。
是啊,干嘛要今夜去想那些事情呢?郦壬臣也自问。
她叹了口气,不假思索的又自答道:当然是为了复仇之计。
没错,就是这样,无论是高傒对她的后续发落,还是王上的病情变化,都干系着她复仇大计。
她要尽快回到沣都去,呆在仇人的身边。
想到这,她回到屋里,一口气写了两封信,明日送出。一封着私人邮差送往北武郡郡守府邸,交给王莹;一封走官道驿站送往沣都的高傒府邸。
一私一公。
写完这两封,她准备提笔再写第三封,这一封是走公文系统直接呈送王上。她有些犹豫,但还是落了笔:
“阳丘邑大啬夫臣下郦壬臣谨奏,敬问王上御体安。”
写完这一句称谓,她停下笔头,不知该如何写后面的主要内容。
其实她想写的已经写完了。
一般来说,若非急事要事大事,大啬夫是不能越级向王上直接呈奏的。春汛的时候,彭城水患危机,时任彭城大啬夫的葛仓危机之中才直接向王上呈奏。
而如今,她的阳丘邑有什么“急事要事大事”需要直接报送君王的呢?
笔头干了又干,润了又润,直到芥子端一碗芥菜粥送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写下第二句。
有什么非写不可的理由呢?
郦壬臣看着热腾腾的粥食,灵机一闪,想到了郧国公子很喜爱阳丘邑进贡的细麻和乳酪,王上大加赞赏的事情。小小的细麻和乳酪竟推动了两国友谊,这算大事吧?
算吧。
油灯渐暗,这第三封信终于写完了。
陶芥子中间又来看了一次,关心道:“郦大夫,您再不歇息就要天明了。”
“我竟忘了。”郦壬臣熄了烛,迈出堂屋,穿过后院,走向寝舍。
秋风四起,空气凌冽,地面上结了一层薄霜,郦壬臣在路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来冬天已然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