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徐徐扫过脸庞的风带着秋天独特的微凉气息,远处传来阵阵的刀剑狂啸声,阿宓对此恍若未闻,一边磕瓜子一边道:“你的母亲和少寂的母亲是亲姐妹,那这么算起来,他的母亲就是你的嗯”郑君美惬意地半倚在粗壮的树干上,顺手从她的掌心抓了一把瓜子,接口道:“小姨母。”阿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盯着他的脸,试图找出一丝一毫眼前人和少寂的相似之处,但可惜的是,完全没找到。他们两个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长相。少寂五官立体,脸部线条带着些冷淡的锋锐气息,郑君美则生了张标准的清俊少年样貌,尤其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是那种感染力极强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不开口说话的情况下。这人居然是少寂正经的亲戚就算他俩站在一起也很难想到二人有血缘关系。真是的,完全看不出来,他们两个到底哪里像表兄弟啊?!比起少寂这个正牌的陆采芳之子,反倒是陆衷那个和郑君美更像兄弟点。而且少寂的人设一直不都是美强惨的孤儿形象吗,这又是从哪蹦出来的母族?若他有母族的话那为何这些年又任由他流落族群之外,于世间夹缝求生呢?“刚刚看到他的时候还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你们居然跟他是一起的。”郑君美半眯着眼,含糊不清道,“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呢。话说裴道友来寻我麻烦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跟你们一起来?”“他当时说要睡觉,不想动,就没来。”阿宓睁眼胡诌着随口打发过去,状似无意道,“你跟他很熟吗?”郑君美似是丝毫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探究之意,答得流畅:“没有,完全不熟,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本人。”“第一次?”阿宓满脸写着不信,“骗鬼呢?就算是同胞的亲兄弟十几年没见也不可能刚见面就认出来吧?何况你们两个生得又一点都不像。”“这个是秘密,不能告诉你哦。”郑君美故作神秘地对她眨眨眼,懒洋洋地拖着长腔,“不过如果你求求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阿宓冷笑一声:“那你快别说,这辈子都别说了,最好带到坟里去,留着给你下辈子的表弟讲。”郑君美也不恼,只散漫地勾着唇角,虽是笑着,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如一汪雾蒙蒙地寒潭,让人摸不透情绪。他垂下眸,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瓜子,突然问道:“少寂是个什么样的人?”阿宓:“一个比你要好得多的人。”郑君美:“太直白了,我也是会伤心的。”阿宓夸张地看着他道:“真的吗?那真是好消息啊。”郑君美对她毫不遮掩的阴阳怪气不置可否,轻笑了声,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啊,对了。”他从腰封上悬着的乾坤袋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漆黑小盒,递给阿宓,道:“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吗?”阿宓打量了几眼,没接,有些警惕地看着他,问道:“这是什么?”那盒子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通体泛着金属般油亮的光泽,却又遍布着木材独有的树桠花纹,四角被打磨成弧度圆润的钝角,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寻常东西。郑君美:“糖豆。”阿宓:“你神经病吧?他早过了吃糖喝奶的年纪了。”——而且这是什么糊弄人的借口啊?敢不敢再敷衍一点?郑君美却语气笃定道:“不可能,我现在都爱吃糖呢。”他的语气太过认真和理所当然,阿宓陷入了短暂的失语:“”见她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郑君美笑嘻嘻地将那小盒子直接塞进她的怀里。阿宓恼怒不已,正欲拎起盒子直接砸在他的脸上,却面色倏变。不止是她,眼前吊儿郎当的郑君美眉眼间的笑意也敛去几分,同她一齐仰头朝天边某处望去。漫天飞舞的金叶簌簌飘落,空气中似有暗潮涌动,穿过层叠洒金般璀璨的林海,隐约传来一道低沉压抑的怒吼,如同从地狱深渊中爬出来的怪物发出的吼叫,令人不寒而栗。不远处飞快碰撞的刀剑嗡鸣齐齐停下,低吼声散去的下一瞬,铺天盖地的汹涌气息向四面八方铺陈而来,其势之强犹如天河倒流,荡起一片金灿的浪潮,旋即狂风大作,连带着足下土地都微微震颤。“不是吧”短暂的怔愣后,郑君美飞快地回过神来,被风吹散的话中透着掩盖不住的兴奋:“燕伶那家伙说的居然是真的。”疾潮涌动下,堆积足下的落叶被气流旋转着肆意扫荡,阿宓抬起袖子抵挡着这股突如其来的异风,耳畔飞驰的狂风将少年的声音模糊,她没听清,大声问道:“你说什么?”郑君美见状也十分配合地冲她耳边喊道:“我说你菜死了——难道没学过传音的术法吗——”阿宓:“”她就嘴贱,多余问。这股突如其来的压抑气息如排山倒海,激荡不休。阿宓半眯着眼,试图瞧清远处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发威,余光忽然瞥见几道刺目剑芒斩破凌空飞舞的落叶,遍布视野的叶片被强硬地破开了一个大洞。两抹颜色各异的身影自那破开洞中飞快掠来,不过瞬息,她的眼前便稳稳立了位身着玄青长袍高束马尾的少年。旋如风暴的落叶中,少寂挡在她的身前,与挡在郑君美身前的参商对峙而立,双方各不相让。阿宓手中拿着郑君美硬塞来的小盒子,有一瞬的恍惚。少寂现在这是在保护她?太惊悚了。她还以为在这人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同伴”这个概念。怔愣间,她无意识对上站在参商身后少年的双眼。郑君美笑眯眯地看着她,漂亮的桃花眼中闪烁着若有似无的恶意,无声地向她做着唇形:——我说,你的大师兄要死了。:()上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