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给方青青铺出来一条路。
但他见秦禅月一脸泪水的模样,心里也怕方青青日后回来不好过,他一狠心,便道:“禅月若是当真厌恶她,我便将她送回周府去,让周府的人赡养他们,只当给他们过个明路,可好?”
到时候,全长安的人都会知道,周子恒在外面养了外室,临死之前想带回来,但是秦禅月善妒,逼着不让进门,硬是将人丢到了周子恒的父母家去养着,以后,这对母子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都得拉扯到秦禅月的头上来。
他是要用秦禅月的名声来压着秦禅月来答应,毕竟秦禅月是那么要脸面的人,她能受得了别人戳她的脊梁骨骂她[丈夫死了都不肯让血脉进门]吗?
而且,提及到了周府,隐隐还有一些拿周府压秦禅月的意思,毕竟周府与秦府都是太子党,两边暗地里不少联系,周府若要给秦府麻烦,那大兄在边疆会稍微难做一些。
他这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什么脸都不要了,干脆以退为进,软的硬的都用上了。
秦禅月听了这话,心底里一阵发冷。
周子恒这是非要给这两个人抬到明面上来了!
好啊。
她咬着牙想,既然周子恒非要将这两人带进来,那她就广开门庭,让这两人光明正大的进一进这侯府,让他们在侯府的水里淌一淌,看他们两个能不能受得了!
于是,秦禅月面上浮起来几丝泪光与温情来,她含着泪低下头,抱住了面前的周子恒,用一种哽咽的语调说道:“你我之间相爱多年,虽说我会因为吃味而怨恨你,但既然那外室有了你的子嗣,我便绝不会亏待他们,你放心,我定然会将他们接回府门来,好好对待他们的。”
得了秦禅月这么一句话,周子恒终于放心了。
他心底里甚至隐秘的掠过了几分得意。
早些年,秦禅月要嫁给他之前,可是三令五申,说过不允他纳妾的,但现在呢?过了十几年,她那点坚持不还是被打碎了?女儿家的一些胡话,最终都是要妥协的。
他握紧了秦禅月的手,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因身子太虚弱,转瞬间便昏睡了过去。
秦禅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最终冷冷的看着他,慢慢的抽回了手。
当夜,秦禅月便派出了一顶轿子,一路去了周子恒赁下的外院之内,命人将那位外室和那位公子迎进府门来。
——
那一日,对于方青青来说,简直如同梦一样。
她听说了周子恒生病的事,但是因为她的身份,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去见周子恒,只能暗自垂泪,在知道周子恒要死的时候,她甚至几次想带着孩子去上侯府砸府门,但又硬生生忍下了。
她怕呀!
周子恒死了,他们母子可怎么办呢?他们可怎么活下去呀?
她慌得不行,便时常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当她急的站在巷口前等着的时候,还总是能听见左邻右舍对她的讥诮。
“一个外室,还以为自己能翻天呢。”
“等她男人死了,她也就完啦。”
“啧啧,连门都进不去!”
她听了这些话,心里面一片酸涩难过。
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啊!她也是读过书、学过规矩的姑娘!
当初,分明是她先与周子恒相知相恋的!若非是那秦禅月仗着家业非要嫁给周子恒,她怎么会沦落成外室?
她难过的说不出话,只能含着满腹委屈重回了院中。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许多日,直到这一日,侯府的轿子来了。
抬轿子的人在门口笑着恭喜她:“方姨娘呦,侯爷病重时候都惦记着您呢,秦夫人发话了,允您带孩子进门!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恭喜您了!快收拾收拾,进侯府吧!”
方青青兴奋地不能抑制,她高高的昂起头颅,带着她的儿子上了回侯府的轿子,经过那些庶民的时候,她得意的冷哼了一声。
她日后可是侯爷的姨娘了,与这群人说不到一块儿去。
进上侯府之前,她拉着自己的儿子叮嘱:“儿,一定要给娘争气!要好好听你爹的话,哄你爹开心,你爹会疼你的。”
他们到了侯府,她要比秦禅月过的更受宠!她的儿子也要比秦禅月的儿子更受宠!
她的儿子也跟着兴奋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月色之下,这顶轿子沿着街巷,光明正大的进了侯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