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继续说,“我看得出来,你现在还没有陷进去,现在抽身对你们都有好处。”话音刚落,房间门被敲响。“进来。”文竹发话。赵曜推门进来,“对门大姐在楼下找你。”这句话是对文竹说的,但他的眼睛却望着叶如,冷冰冰的,带着三分敌意。“找我吗?我下去看看。叶子你随意。”文竹交待完,咚咚咚下了楼。-叶如知道,方才的对话应该被听去大半。她咽了咽口水,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令人如坐针毡。好在她毕竟占着个师长的身份,不至于太怯场。“聊聊吗?”她望向赵曜。“嗯。”两人去了楼顶,风有些大,风中有浓烈的硝烟味。叶如环视一圈,指着角落里的几个空花盆说:“那里面以前种满了各种花。”赵曜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花盆罗列在水泥围墙的根部,盆里有几株枯黄的野草随风摇曳,盆壁外部颜色泛白,沾满了泥巴星子,似乎放了很多年了。花盆一旁还有几个白色的泡沫盒子,里面盛着土,却不见植物。这是赵曜第三次来文竹家顶楼,却是第一次留意到这堆物什。赵曜猜测,“是文竹爸爸以前种的?”叶如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看样子,文竹跟你说了不少事。”“她没说这事,只说她奶奶很忙,我猜李奶奶不是有闲情雅致种花的性格。”“嗯,是文叔叔种的。”叶如说,“接下来这些话,是文竹二十年的好朋友在说,而不是你的老师。”“文竹爸妈在她2岁的时候离婚了,她妈妈丢下她离开了安河。没多久,她爸爸也因为犯事坐了牢,快2年的牢。”说完这些,叶如瞥了赵曜一眼。他面色沉静,丝毫不惊讶。“看样子,文竹告诉你的事还挺多的。”赵曜点头,“嗯,她家里的情况我都知道一些。”“那我就不赘述了。说一些她没告诉过你的吧。文竹对感情是一个很警惕的人,从小到大,喜欢她的人都挺多的,只是他们不敢明说,文竹也不愿正视。一直到她读了大学,我才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少女怀春般的神色。”“那个人是她的学长。我也见过几次,那个男人很英俊,能力与家境都很好,他明里暗里的示好很明显,两人拉拉扯扯四五年,直到去年那个男人有了老婆孩子,才断了联系。”赵曜插在裤子口袋的手,握紧双拳,掐得手心生疼。他知道叶如说的是谁,但他不会承认自己认识这个人。他淡淡,“所以呢?”叶如看着他,“文竹始终没有松口和那个人在一起,是因为她对爱的阈值太高,她考虑的事情很多,她渴望的感情很复杂,她有她的偏执与骄傲。而她现在突然和你在一起,并一定是她多爱你,只是她刚好寂寞,而你刚好出现,她现在只是一时冲动,等她明白过来,她会坚定地抽身离开。”“我很明白,喜欢上一个人从来没有道理。像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喜欢一个漂亮的、酷飒的姐姐,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你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呢?如果她离开时,你还不想放手,受伤的是你;如果你新鲜劲过了,她依然满怀激情,受伤的是她。”“我希望你明白,文竹这些年受过的苦已经够多了,你这个年龄,给不了她渴望的家的温暖。你才18岁,距离法定婚龄还有4年。而她已经24岁。在你们的关系会形成一种不健康的倾斜,这种倾斜是她需要不断去迁就你,她一直要等你,等你毕业,等你长大,等你能养家糊口。一年半载,可能还好,但三年五年呢,这种长时间的倾斜对她来说是很累的。”“她现在是一时冲动,没有考虑这些。但等到意识到这些问题,再抽身对你们都是伤害。这种伤害对你的威力不会那大,因为你比她多了6年的时间去调整,去试错,但你想过文竹吗?”赵曜没有说话。他凭着一股渴望靠近她,纠缠她,盼她一瞬回眸。如今,他在她身边,在她眼中,他便觉得一切都可以天长地久,什么以后,什么年龄,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但叶如提醒了他。他担心的不是主观的放弃,而是客观的压力。如果因为那些压力他们不得不分开,文竹会因此受伤吗?“文竹这个人,看着刀枪不入,其实很敏感。”叶如似乎能洞察他心中所想,“她小半辈子都可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对她而言,好的亲密关系是能疗愈她心里的那些空洞的。你觉得,你能做到吗?或者说,你能疗愈多久呢?”叶如一锤定音,“你还太稚嫩了,你不适合她。”沉默在天台弥漫。“叶子!”文竹的声音打破了静谧的气氛。她施施然站在两人身后,向赵曜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继而眉眼含笑望着叶如道,“我哪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她走近赵曜,牵着赵曜的手,十指相扣在叶如面前晃了晃。“我只是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你没必要那么苛刻。”“你呢?”她转向赵曜,冲他挑了挑眉,“应该只是想和我谈个恋爱吧?”赵曜望着近在咫尺的姣好面容,明明在笑,他却读到了一种灰暗的悲伤。他弯了弯唇,将两人交握的双手凑近唇边,就着她的手背吻了下去,“都听你的。”他只是被她驯服的小狐狸,不在乎她世界里的风风雨雨,不在乎她星球上独一无二的玫瑰,他只需要此刻在她眼中。看着面前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叶如长叹一声,“行,我枉做小人了。你们开心就好。”-回家的路上,叶如拨了电话给孟凡钦,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最后自我怀疑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你只是做了你觉得正确的事情,这没有错。不管是文竹还是你那个学生,都能理解你。但你也要试着去理解他们俩,有些跟头,要自己跌了才知道痛。即使你是闺蜜,是老师,能做的也很有限。”孟凡钦的声音不急不躁,自带一种温柔的力量,叶如觉得自己又行了。继续往前开了半分钟,叶如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我不对!你觉得我多管闲事对不对?”“我没有。”孟凡钦哄她。“你有!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碰一鼻子灰的叶如炸了,一把挂了电话。:()开在心间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