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杜无疾多久没见了?”裴晚晴没想到景明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自从他调任朔方担任都指挥使后,便没再见过了。”裴晚晴无奈地苦笑道。时光是真的不等人,杜无疾是从金锦卫指挥使的任上离开的,如今她已坐上了金锦卫指挥使的位置。她裴晚晴终究还是不如景明月,她没有能力完全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杜无疾想要驻守边关,宁愿与敌人真刀真枪地搏命,也不愿再回笼中长安,整日浸在无边的阴谋算计之中。但她不能离开京城。她也厌倦京城的争斗,只是河东裴氏因为嘉德太子一案族中人才凋零,到现在都没缓过气来。她是裴家的中流砥柱,她一旦离开京城,裴家若被那些无才无德的蠹虫掌控了去以至家族败落,那她便无颜见裴家列祖列宗。裴晚晴虽然隐有不甘,但难过的同时有时也会在心中暗自庆幸。她已经比顾平君和顾贞要幸运得太多,至少不用迫于家族的威势,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北戎与大坤交界之处不只有西北,还有朔方和辽东。”景明月道。裴晚晴猛地从坐着的石头上站起来:“你的意思是——”“北戎铁骑想要南下,西北的确是最好的突破口,毕竟西北十六州已在他们之手,相当于大坤的门户已经对他们开了一半。虽然我对孟长峥的能力有信心,但与北戎的交手实在是太重要,就怕生了万一。”景明月神色凝重,裴晚晴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是想,在朔方与辽东三线作战?可是大坤的精锐之师都调去了西北,朔方和辽东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正面迎战北戎。”“辽东或许没有,但朔方——未必——”“杜无疾私下养兵了?”裴晚晴瞳孔骤缩。因为成康之乱中节度使的作乱,景明月加强了对藩镇势力的防范,杜无疾如果私下养兵的话,犯的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不用紧张,这种逾矩的事情,杜无疾是不会做的。”景明月拍了拍裴晚晴的肩,示意裴晚晴可以放松下来,“一切规制都是朝廷的规制,但练的都是精兵强将,是我授意杜无疾这么做的,以备不时之需。”“你这是要?”景明月翻身上马,对裴晚晴道:“你随我回宫,去向陛下请一道旨意,你替我亲自去朔方走一趟。”景明月向萧守正请旨的时候,脸色尤为严肃,萧守正也突然不安了起来:“师父是对孟元帅没有信心吗?”“不是,只是北戎实在是一个太难对付的敌人了。”景明月指着御书房内悬挂的山河舆图对萧守正道:“东瀛、西羌、南蛮、北戎,还有之前那些不安分的大小藩镇中,最难对付的其实是北戎,大坤最鼎盛的时候都在北戎手下吃过败仗。如果不是成康之乱恰好遇上北戎也在内乱,那大坤恐有灭国之祸!北戎王和北戎太后虽然不合,但那两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北戎这些年实力也不容小觑。微臣认为还是谨慎一些好。”“都听师父的,朕马上下旨。”萧守正火速草拟好诏书后,景明月将诏书交到裴晚晴手上:“此诏机密,必须由你亲自保管,交到杜无疾的手上。对外只说是见我成亲,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思及自身与杜无疾多年未见,不禁黯然神伤,陛下降下恩典特许你半年之假,前往朔方。”裴晚晴接过诏书,神色却是万分沉重,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份诏书永远不要用上。“脸色不要这么难看,你是去见心上人的,得表现得欢快明朗一些才不会让人瞧出了破绽。裴家这边我在京城替你盯着,我和你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北戎人原先听说大坤首辅景明月的夫婿之前是一个宦官时,都在嘲笑景明月和柳定,甚至阵前骂阵的时候,还专门拿柳定的身份说了一些难听话。完颜述麾下的一员猛将,骑着枣红烈马在阵前举着双斧耀武扬威,刚开口说了景明月的一句不是,就被柳定弯弓搭箭一箭穿喉射于马下。在北戎人目瞪口呆完全没反应过来时,孟长峥下令冲阵,柳定一马当先,直接冲向敌军主将完颜述,手中的亮银枪如乘着闪电的惊龙一般所向披靡,硬是将完颜述重重叠叠如铁桶一般的护卫撕出了一道口子,李铁马趁势闯进这道口子中,与柳定一起追杀完颜述。“保护将军!保护将军!”北戎人手忙脚乱地上去护着完颜述,李铁马用枪挡住人墙般的北戎人的间隙,柳定弯弓搭箭,一记三星连珠就朝完颜述射去。完颜述身边的近卫舍命相护,还是有一支箭射掉了完颜述的头盔。完颜述在北戎也是以骁勇善战出名,却被几乎从天而降的柳定杀得完全没了方向,只能不停地逃命。逃回甘州城的完颜述惊魂未定,大坤的士兵已经如潮水一般地朝他扑了上来,为首的正是那个一路追杀他的柳定。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那人到底是谁?看那样子顶多是一个百夫长,怎么没有一个人能将他拿下!”完颜述在城头大发雷霆,一个副将犹豫许久才终于嗫嚅着道:“那人……那人似乎就是景明月的夫婿,那个宦官柳定。”北戎尚武,崇尚强者,平日稍显文弱一些的男子都会被族人所鄙夷,更何况是一个宦官。这对北戎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一口根本咽不下的气。“奇耻大辱!奇耻大辱!誓报此仇!”完颜述在甘州城中重整旗鼓,然而在接下来的几次交兵中,柳定就像噩梦一样缠上了北戎人。枪尖所过之处皆是北戎人的惨叫连连,挑起一片血雨腥风。北戎多名大将接连丧于柳定之手,甘州城也在大坤人的不断强攻下摇摇欲坠,完颜述不得已弃城而走。而甘州的失守仅仅是一个开始。在肃州之战中,柳定仅率三千骑兵,就冲散了北戎的一万精骑,柳定第一个登上了肃州城城楼,一枪刺穿完颜述,尽数斩断北戎城头上所有的军旗。象征着一国威仪的军旗齐齐坠落,北戎的国威荡然无存。甘州、肃州之战后,北戎人对“柳定”这个名字闻风丧胆,柳定被北戎人冠上了杀神的名头,北戎人将柳定描述成从皇昭司血泊中爬出的青面獠牙恶鬼,专食人肉喝人血。“那些北戎蛮子说你专食人肉专喝人血,把你描绘得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看来是真被你打怕了!”李铁马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从柳定手中接过烤好的羊腿。“岳飞曾云‘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柳定拨了拨烤肉的柴火,让火稍微再烧得旺一些。“我最近去巡营,士兵私下里都称你为大坤的冠军侯霍去病!当时掌院出于政策上的顾虑,没有让你承袭忠义侯的爵位。我虽和掌院一样信任你可以通过自己挣下一份爵位,却也在惋惜这至少得过个五六年吧?没想到这侯爵之位近在眼前啊!”梁襄用力地拍着柳定的肩。“我哪能和冠军侯相比,霍将军十八岁的时候就已横扫北漠,而我已过而立之年,哪敢与其相提并论?”“你只有一点不能和霍去病相提并论。人家霍将军那是‘匈奴未灭,何以为家’,你是赶在出征前迅速地成了家,这娶的还是着全天下最好的女子!”梁襄的调侃让柳定撒着盐的手不由得颤了一下,一不小心这盐就撒多了。周围人闻言,瞬间起哄起来。“她不只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她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柳定将羊肉割下后,塞到梁襄的手里,“只是盐多的这肉是你的。”:()衡阳雁:女相如何爱权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