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深秋景色尤与他时不同，桦木与银杏的叶子落在宫道上，堆叠得像玉华堂里上好的织锦。
我听着宫人们沙沙的扫叶声音，提着小狐狸的笼子向御书房疾步走去。
“站住！”一个声音传来。
我循声看去，原来是一个紫衣的贵妇人正盯着我看，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嬷嬷。
这妇人约莫四十来岁，衣服是极难得的流光锦缎所裁，式样却明显过时，发髻上也只有几根银钗。
我不认得她，却觉有些面熟，猜测是某位太妃，便驻足行了个礼：“您叫我？”
美妇人哼了一声，走近细细打量了我，又冷笑道：“如今是世道变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跑到宫里来媚上！”
这也太刻薄了。
我没道理一直忍她，正要开口，再瞧她面容，想起了到底是谁和她容貌相似——那位不曾被废却身份尴尬的太子。
难道，眼前这妇人就是太子的亲娘，先帝的第一任皇后，如今的楚太妃？
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对陌生人有这么大的恶意。
我站定，也放眼将她上下前后打量了一番，温和一笑：“您老人家与其关心别人，不如多关心自己吧，这衣服当初也是好东西，现在再洗个两次，估计也穿不得了。”
美妇人盯着我，脸色都发青了：“惠姑，还不给她一嘴巴？”
老嬷嬷得令，伸手就要打我，不远处却传来说话声，明黄色的轿辇缓缓而来。
二人神色一变，竟顾不得我，脚不点地走了。
我松了口气，往前方走去。
小皇帝也看到了我，下了轿辇小跑过来：“昨天朕才让人带话，你今天就来了！皇婶，你真好！”
我咳了一声，假装没听清，引着他先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下，把雪团放出来。
“雪团，到这里来！”小皇帝很想抱小雪狐，却又怕弄伤它，伸出手不知所措。
我直接把雪团放到他的膝盖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给他：“这是雪团爱吃的零食，皇上喂它看看。”
小皇帝眼睛亮晶晶的，接过纸包，一手摩挲着小狐狸柔顺的皮毛，一手拿出肉干喂它。
小狐狸吃得开心，嗷嗷地叫着，头往小皇帝怀里一倒，撒欢地滚来滚去。
到底还是个孩子，小皇帝开心极了，竟将脸贴到小狐狸背上：“雪团啊雪团，你要是能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我其实也很想成全他，可是，雪团是元宝的宠物，在我心里，自然还是元宝为先，不能把雪团送人。
但到底心中不忍，我含笑向小皇帝道：“皇上喜欢雪团，想它的时候可以随时让人来告诉臣女，臣女就带它进宫陪您玩。”
“皇婶你方便吗？”小皇帝面露喜色，瞬间又泄了气：“传话又要好半天工夫，皇婶你进宫又要被女官搜查，太麻烦。”
对于这声“皇婶”，我仍是不敢应，继续装糊涂。
小皇帝却忽然眼睛一亮：“有了！我让内务府打一块特制的腰牌给你，准你随意出入皇宫内院，不就能随时来了嘛！”
我怔了怔。
小皇帝是孩子心性，我却不能不考量仔细。
有这么一块可以任意进出禁苑的腰牌，是恩宠，却也是招人嫉恨的靶子。
刚才那个楚太妃已经够让人烦躁的了。
我不愿意被卷入宫廷的纷争。
思量再三，我向小皇帝一拜：“臣女谢过皇上恩典，但臣女无功不受禄，不过是仰仗父兄荫蔽罢了，担不起这样的赏赐。”
小皇帝招手示意我起身：“不能妄自菲薄呀！你上次不还给母后解了毒么！再说了，咱们迟早是一家人！”
我差点咬到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