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庭院,梧桐疏影,秋叶萧萧。阳光慵懒地照射在青石条上,几片枯叶在秋风的席卷下,无力地呻吟。白白的日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棂,投射在猩红的地毯上,显得格外的冷寂,落寞。“岳儿,阮叔叔日前告知,钱帮主有意为少帮主提亲的事,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慕容玄打破沉默,问道。“漕帮现在是江湖一大帮,其势力不亚于七星楼。而且,钱帮主与宫中李公公有着过命的交情。现在宫中由李公公主事,权势熏天,各方大大小小的官员莫不巴结李公公,以求荫庇。这样漕帮有着官家的百般照顾,在黑白两道上其影响力已超过江湖上的其它帮派。据说,李公公年青时得到过钱帮主的恩惠。而李公公念当年的情分,为漕帮的发展壮大提供庇护。所以,钱帮主能拥有当今的江湖地位,离不开李公公在背后的保驾护航。话又说回来,如果晶妹妹与钱少帮主情投意合,结下秦晋之盟。那么我们慕容与漕帮就是儿女亲家,拥有盟缘之约,共同进退。试问江湖上有谁还敢小觑我们慕容呢?”慕容岳侃侃而谈道。他眼里透出锋利如刀般的目光。“若能与漕帮结盟,我们慕容家从中获益匪浅。不过雪儿与少陀山端木峰的婚事,我们也不能怠慢。少庄主已出发有两月余,近日将至,你要仔细打点,不能失礼于人。”“孩儿料想,也是这三几天就到了。我已吩咐下面的人,将客房重新修葺,布置一新了。”“希望万事大吉,千万别出岔子了。”慕容玄有些心神不定地说。他望着庭院里碧绿的绿叶闪烁着刺眼的光斑,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一个人影从树上坠落。他猛然一惊,待定睛细看,树荫下除了几片落叶之外,空空荡荡。“爹爹,那天阮叔叔在杨家渡口上撞见晶妹妹与姓杨的在一起。他会不会将此事告知钱帮主呢?”“阮立雄的为人,还是信得过的。况且,他与为父有八拜之交,对晶儿又喜爱有加。料想,他不会做出破坏晶儿幸福的事来。反倒是那个朱三儿,小肚鸡肠之人。晶儿又曾开罪于他,恐怕会在背后捅篓子。听说,他还认了钱帮主宠爱的一个小妾做干妈。”慕容玄皱皱眉,对那个朱三儿丑陋的嘴脸露出一丝憎恶的神色。“爹爹,这个你不用担心。此人一肚子坏水,唯利是图,但骨子里贪生怕死。只要给他些许蝇头小利的甜头,不把他往死里整,他就不会出卖我们。况且,他的小命,还紧紧地掌握在我们的手里。”慕容岳道。在姑苏一带,慕容家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甚至官府都对它忌惮三分。虽然不能对人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但足以让人俯首帖耳,战战兢兢。“老爷,又……来了……”突然,福老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花如伶又折回来?”慕容玄闻言,心头震惊,与慕容岳面面相觑。难道花如伶改变主意,去而复返,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不是花公子,而是一个怪人。他硬闯大门,高声嚷嚷地要找人。刘护院他们阻拦他,在前院打了起来。”福老深呼吸一口,平复气息说。“什么怪人?”慕容岳一听到不是花如伶,长吁了一口气,着急地问。“一个身穿袈裟,束着头发的怪和尚。”福老道。“不了和尚!”慕容玄与慕容岳面面相觑,几乎异口同声道。纵观整个江湖,只有不了和尚才有如此怪异的打扮。这也是不了和尚在江湖上人尽皆知的标志。“对!是大和尚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门外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接着不了和尚一个箭步从门外跳了进来。不了和尚满脸堆笑,背着一个长盒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几个护院,远远地怒视着他。不过,被不了和尚揍得鼻青脸肿,枣歪瓜裂的,快不成人形了。“不了和尚,咱们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强闯我府邸,还出手伤人?”慕容岳霍地站了起来,指着不了和尚的鼻子,怒喝道。“洒家前来打听一个人?”不了和尚大咧咧地道。他两眼四顾,发现偌大的厅堂,除了慕容玄父子俩,再也没别人,霎时心里有些不快。花好伶前脚刚走,不了和尚后脚就到。难道花如伶近来到处树敌,与不了和尚结下不共戴天的仇怨?不了和尚此次找他晦气而来?“你找谁?”看着不了和尚的神色,不像是上门寻仇生事,慕容玄的脸色也舒缓了下来,沉声道。“绝情剑沈——天——放!”不了和尚一字一顿道。“那畜牲的名字不值得一提。”慕容岳愤怒道。一个人被称为畜牲,里面包含着多大的怨恨。是的,在慕容玄的眼中,如果人世间有地狱,他绝对会亲手把沈天放打入十八层地狱,方解他心头之恨。“你只须回答我,沈天放有没有来过?你跟他之间的恩怨,我大和尚不感兴趣。”不了和尚见到慕容玄答非所问,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冷言道。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他可不管沈天放在慕容岳眼中是什么样子的人,他只想他想要的答案。“我说没有,那你想怎么样?”慕容岳冷冷道。“有人跟我说,日前沈天放到姑苏慕容府上找他的老情人慕容大小姐。我便一路追踪过来,不见其人。故大和尚寻思,他会不会正躲在慕容府上,跟慕容大小姐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呢?所以,我就过来打探打探。你跟我说没有?是不是你把他藏了起来。”不了和尚嚷嚷道。“哼,对这厮我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何来藏匿之说。再说,你口出胡言乱语,满嘴污言秽语,还算什么出家人?”慕容岳紧握拳头,恨恨地说。“嘻嘻,我不了和尚,早已遁出空门,自觉已不是和尚。为何偏偏一口咬定我是和尚?难道慕容施主也有看破红尘,抛却功名,遁入空门的夙愿?”不了和尚摸了摸额头,嘲笑道。慕容玄让不了和尚一顿抢白,一时竟无言以对。“看慕容玄的神色,似乎没有骗我的样子。难道沈天放没有来故苏城?”不了和尚自言自语道。他又狐疑地望了一眼慕容玄,试图从他那张愤怒的脸上发现出什么。沈天放与慕容雪那一段新婚夜逃婚的丑闻,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在江湖上妇孺皆知,让名剑山庄和慕容世家双双皆蒙羞。特别是姑苏慕容在武林贵为四大世家,由于人丁单薄,变得人微言轻。本来与名剑山庄缔结秦晋之好,强强联手,重振声威。谁知沈天放这一出逃婚之作,让姑苏慕容的声望更加江河日下。慕容岳痛恨他,是自然而然的事。沈枫要不是为了一己之私,生怕名剑山庄家主的权力旁落,他也不会托付不了和尚,劝说沈天放重归名剑山庄。不了和尚看慕容岳裂眦嚼齿,脸红涨筋,不像说谎,他倒是不好意思地挠挠额头。“告辞!”不了和尚寻思半晌,抱拳道。“大和尚,你当慕容世家是你家开的客栈,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慕容岳道。“那你想如何?”不了和尚转身欲离去,听慕容岳口气,又停下脚步,脸露愠色道。“那你得要问问我手中的剑。看它让不让你离去。”慕容岳慢慢地拔出佩剑,恨声道。“凭你也想留住我?”不了和尚的嘴角轻扬,扫视一眼沉默不语的慕容玄,轻蔑地说。“接招!”慕容岳听了,又怒又气,抖动长剑,直挺挺地向不了和尚的左肩刺去。慕容岳出剑很快,剑尖如毒蛇吐信,嘶嘶破风,瞬间触及肩膀。慕容岳的剑快,但不了和尚的出手更快。他身形纹丝不动,头一甩,挂在脖子上的佛珠,竟然像一股旋风,急速旋转,恰好挡住了慕容岳的剑尖。只见火花四溅,慕容岳的剑被不了和尚的佛珠硬生生地撞击开去。慕容岳一招落空,反手挽了一个剑花,“唰唰唰”,剑分三路朝不了和尚身上膻中、巨阙、气海三大穴位刺去。“来得好!”不了和尚怒目圆睁,高声喝道。他见慕容岳剑如蹑影追风,倏忽之间已攻上三处穴道,不禁为他精妙的剑法暗暗喝彩。他顿时豪气冲天,摘下佛珠,一招长河落日,封住了慕容岳的攻势。接着,他内力一推,手中的佛珠突然涨成一个圆月状,急速旋转着向慕容岳为胸打去。不了和尚的动作快如电闪,一气呵成。慕容岳变招不及,只能以剑身抵挡。“锒铛”一声巨响,慕容岳手上的剑锋与不了和尚的铁佛珠碰撞,迸溅出一团火星。他手上的剑被一股强大的内力侵袭,差点脱手而飞。“大和尚我去也!”不了和尚大喝一声,他逼退慕容岳后,跳出了战圈,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原来,不了和尚心中已确认沈天放不在慕容府上,他见好就收,不想与慕容岳纠缠不清。于是,奋力击退慕容岳后,他赶紧开溜。“哪里走!”慕容岳哪里忍得下不了和尚这口气,待稳定身形后,持剑欲上。“岳儿,让他去吧!”慕容玄突然喝住慕容岳。他知道如果不了和尚要走,慕容岳的剑是留不住他的。除非他亲自出手,但父子两人联手,在江湖上传开来,只让武林笑话。江湖上三大怪杰一僧一道一乞丐,武艺之高绝非浪得虚名。更绝的是,此三人意味相投,嗜赌成性,因赌结为知交,大有伯牙破琴之情。若得罪其中一人,必招其他二人之恨。犯不着因为一时之气,得罪不了和尚这种江湖莽夫,为自己招惹上无妄之灾。故慕容玄盘算利弊,叫住慕容岳,落得做个顺水人情,别难为他。“爹,为什么放他走?”慕容岳眼睁睁也看着不了和尚扬长而去,心有不忿,难以解恨,他一屁股坐在与慕容玄对面的太师椅上,气呼呼地问。“得饶人处且饶人,让他去吧!”慕容玄叹息道。“爹,阿猪阿狗都能在慕容府上来去自如,长此以往,慕容世家还能在江湖上立足吗?”慕容岳气不过,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气鼓鼓地说。,!“岳儿,你觉得你能留得住他吗?”慕容玄反问道。慕容岳低头不语。“此人武功不在你之下,再缠斗下去,恐怕你会吃亏!况且,与不了和尚此等闲散之辈结仇,会为慕容世家带来无尽的麻烦。忍一时之气,可解百日之忧呀。眼下,最紧迫的事,就是找回慕容晶这个丫头。”慕容岳低头思索一会,觉得父亲说得有理,欲留得住不了和尚,难免会有一场恶战,胜败难料。当下,慕容世家最大的威胁是七星楼,而不是不了和尚此等闲散之徒。树敌太多,忍一时风平浪静,派出去的几拨人找了几个时辰,都没有找到。“晶妹妹她跑到哪里去呢?难道她离家出走,独自找杨禹去了?”慕容岳自言自语地说。他突然一个激灵,脑海里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慕容玄听了,神色一怔,就差点气晕了过去。如果慕容晶真的独自去找杨禹,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天大地大,犹如沧海一粟,那里找呢?她一个从未远离过家门的女孩子,在外面会不会受苦,能不能照顾自己,有没有危险?慕容玄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毕竟,慕容晶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自小不含着金汤匙长大,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岳儿,你飞鸽传书,叫赵元、钱不遇、孙邑、李正荣他们留意东西南北方向官道上,是否有晶儿的踪影如有发现,马上拦截,不得有误。”慕容玄刻不容缓,马上吩咐慕容岳分派人手,四处寻找慕容晶的下落。:()断刀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