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记和乔宾进来后,大家互相问了老道的姓啥叫啥,然后坐下,接着就有人献茶过来。徐良干脆把事儿全说了,求老道给算算贼跑哪儿去了。老道那是满口答应,一点都不推脱,摇了摇那个金钱卦盒,说:“嘿,还有个事儿啊,几位施主。我要是把他们给算出来了,保证你们一去就能逮着他们。可有一点哈,我是出家人,得慈悲为怀,以善念为本。你们要是抓住他们了,必须得劝他们改邪归正,可千万不能要了他们的命。你们要是把他们杀了,那我不就损德了嘛。”徐良说:“行嘞,有道爷你这么说,我们肯定不杀他们性命。要是劝不动他们,我们就把他们放了,也不结果他们。”老道说:“你们要是抓住他们,肯定是在这庙里抓住。”徐三爷说:“那你得告诉我们在啥地方啊?哪个庙门那儿呢?”老道说:“我这话一说出来,怕不太好。”徐良说:“你就说呗。你要是怕我们把他杀了,我们起个誓。”这话还没说完呢,就见艾虎“哎哟”一声,“噗通”一下就栽倒在地了。徐良马上就知道中计了。再看胡小记和乔宾赶紧过去扶。
徐良说:“老兄弟,这咋回事啊?”谁知道这时候胡小记借着扶艾虎的机会,也眼前一黑,腿一软,“噗通”也倒地上了。徐良一回手,把刀拔出来,又掏出镖。梁道兴拿着卦盒就冲徐良面门砸过来。徐良一闪身,回手就是一镖,可没打着老道。老道“嗖”地一下蹿出屋门,大喊:“二位贤侄快来!”徐良可不敢出去追,他得看着这几个人啊。
为啥呢?这个老道本来和崔龙、崔豹是叔侄关系,他外号叫妙手真人,那在绿林里可是个厉害角色,和吴道成、萧道志、黄道安都是师兄弟。他有两个徒弟,一个叫风流羽士张鼎臣,一个叫莲花仙子纪小全。崔龙、崔豹和张鼎臣还结拜了呢,没事就常往这庙里跑。这个老道虽然以前是绿林中人,但现在不出去偷东西了,就在庙里一半算卦相面,画符镇宅啥的。要是有在庙中投宿的官府客人,还是会结果人家性命,把人家财物都拿走,算做一票买卖。一年里也不一定能做着这么三票两票的,做不着也不一定。正巧这天晚上,崔家兄弟来找老道,把自己的事儿说了一遍。老道就让他们在北边屋里躲着,说:“别出声。他们要是追进来,我自有办法。”他们出去后,就听见房瓦微微一响,老道就把小童教好了,让他这么这么说。
徐良和艾虎他们进来后,假模假样地说算卦爻,说算出来是四个人,其实这是崔龙说的。见了他们,全是好听的话,其实茶里早就下了蒙汗药了。追了半天贼,谁不渴啊,可就是徐良没喝。
为啥呢?他一看这个老道脸生横肉,说话声音又大,虽然有点岁数了,可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徐良就总觉得那个贼在庙里呢,可又不能确定,看艾虎他们喝茶,他就怕他们上当。这不,到现在一看,还真被他猜中了。见艾虎一倒,他就亮刀掏镖。给了一镖,哪能打着老道呢,一回手,“腾”的一声,正打在隔扇上。老道出去叫人,崔龙、崔豹两个人就过来了。
徐良不敢出去,怕艾虎他们三个有性命危险,就把大环刀插回鞘里,把紧臂低头花妆弩准备好,又准备好了飞蝗石子和镖囊袖箭。三个人叫他出去,老道也脱了长大衣服,换上利落的紧衫,手里提着一口宝剑,在外面就骂:“山西人,快出来受死!”徐良说:“得了吧,道爷你饶了我呗!出家人慈悲为本,善念为缘,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你慈悲慈悲我呗,不然我给你磕个头。”梁道兴哪知道这是计啊,说:“我本来是要饶了你,可我两个把侄的事儿露馅了。也是他们活该,你们的大限到了,别怨我,出来受死吧。”刚说到“死”字,那个“罢”字还没说出来呢,就见徐良一矮身,像是要磕头的样子,一低脑袋,“噗哧”一声,正中妙手真人的脖子咽喉。也是倒霉,就因为受这一个头,把一条命就给送了。“噗通”,死尸就栽倒在地。
徐良又对崔龙、崔豹说:“还有你们二位,我也给你们二位磕个头呗。”这两个人眼睁睁看着一个头磕死了一个人,哪还敢受他这个头啊?也不敢和他交手,知道他那口刀厉害,撒腿就往正南跑。徐良也不想轻饶这两个人,二指尖一点,左手一指,右手一指,两枝袖箭“噗哧噗哧”,都钉在崔龙、崔豹身上了。还好,打的不是致命的地方,两个人连蹿带蹦,逃命去了。徐良说:“便宜你们这俩家伙了。”
徐良这下可为难了,不敢离开这个地方,明明知道有凉水就能把三个人救活,可又不敢离开。为啥呢?自己要是离开这儿,过来一个人,不就把这三个人性命给结果了嘛。左思右想,一点办法都没有。忽然间,看见对面黑乎乎有个东西,对着天井的西院。看看天快亮了,出去一瞅,嘿,高兴坏了,原来是个养鱼的鱼缸。进来拿了个茶碗,用老道的衣服擦得干干净净的,出去往鱼缸里舀了一碗凉水,也不管脏不脏了。回到屋里,看见木盘子里有竹签子,拿了一根,先把艾虎的牙关撬开,把水灌下去。又舀了一碗,灌了胡小记,再灌了乔宾。不多一会儿,三个人肚子里“咕噜噜”一阵乱响,都爬起来了,呕吐了半天。转眼一瞅,都说:“哎呀妈呀,这可真怪啊。”徐良说:“你们都起来吧,不怪。”艾虎说:“那个牛鼻子老道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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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良说:“别说了,咱们是上了老道的当了。你可别骂老道了。”胡小记说:“咱们也真够丢人的,好几次了,要不是三哥,我们早死好几回了。”艾虎说:“到底咋回事啊?”徐良说:“茶里有东西。我是一点没喝。我看那个老道脸生横肉,不像好人,所以我没喝。”艾虎问:“他们去哪儿了?”徐良说:“我把老道给打发了,给了崔龙、崔豹两枝袖箭。”就这么把事儿说了一遍。艾虎说:“我们醒了,咱在庙里头各处找找,看看还有别人没?”
乔宾和三位英雄出去找了一圈,回来跟艾虎说:“厨房里头有两个人在那儿睡觉呢,都让我给捆上了。”艾虎说:“这俩人都六十多岁了,看着也是没啥用的人。”徐良说:“那肯定是两个香火居士。要是和尚庙,给和尚使唤的就叫老道;要是老道庙,给老道使唤的就叫香火居士。肯定是给他们干活的人,把他们俩提溜过来。”艾虎答应一声,出去不多时,就把两个老头提溜过来,扔在地上。徐良一问,这俩老头也不敢隐瞒,就把他们胡作非为的事儿说了,说每遇到在庙中投宿的人,就结果人家性命,尸首埋在后院,还说他还有两个徒弟没在庙中,把这些事儿详细说了一遍。徐良说:“等会儿把地方找来,你们就把这些话跟你们太爷说,准保你们没事。别害怕,我们是按院大人那儿办差的。”两个老头那是心甘情愿。
天光大亮,徐良就让胡小记出去把本地地方找来。不多时,地方找来了,见了徐良、艾虎他们,都行了礼。不一会儿,地方就听他们把跟随大人办差,怎么知道这里有贼情,奉命办差的事儿说了一遍。地方一听,吓得胆都快破了,就知道这事儿麻烦大了。徐良说:“我们也没工夫,还得办事去呢。这事儿就交给你们本地面官得了。这里还有在案脱逃的呢。要是问赃证,就问这两个香火居士,他们都知道。”地方都听明白了。又说:“还有崔豹、崔龙之兴隆店,叫你们本地面官锁店拿贼。”徐良说完,他们大家就起身了。地方交给当官的审案办差,这就不详细说了。徐良和艾虎他们起身,直奔武昌府的大路。走了几天,回到大道上,晓行夜宿,饿了就吃,渴了就喝,这也不多说了。
这一天正走着呢,听说回到武昌府的管辖地面了。打完早饭,刚要出饭店,就有人在艾虎背后喊:“艾五爷,上哪儿去啊?遇见您老人家,这可太好了。”艾虎一瞧,不认识,二十多岁的年纪,戴着大叶披巾,穿着翠蓝箭袖,系着丝鸾带,穿着薄底靴子,一副跟班的模样。
艾虎说:“你谁啊?我不认识你。”那人跪下磕头说:“五爷,您连小的都不认识了?我叫白福。”说着话,眼泪就往下掉。“我家相公爷,是您老人家的大盟兄。”艾虎说:“哎哟!是啊。”说:“起来吧。”白福起来,又给徐良、胡小记、乔宾磕头。徐良问:“你们骑着马,咋今天才走到这儿呢?”从人说:“几位爷们,你们别走了,到店里我有要紧话跟你们说。”几位就跟着白福到了店里,奔到五间上房,好多从人迎出来说:“你们爷们来了,可太好了。”挨着个儿磕头。都让他们“起来”。进屋坐下,立刻叫店中烹茶。徐良这才问:“有啥话说?你家主人去哪儿了?”
白福说:“我家主人丢好几天了,无影无踪的,不知道去哪儿了。你们几位爷们,看看奇怪不奇怪?”徐良问:“到底咋丢的呢?”从人说:“这事儿可就长了。头一天住在顺兴店,这个镇叫鱼鳞镇。第二天早晨起来要走,天气不好,下着蒙蒙小雨,就打了坐地尖,没走成。我家相公心里烦闷,吃完饭,睡了一觉,自己睡醒了,就觉得身上没劲。我们劝他出去散散心。他自己出去的时候,谁也没带。以前出去从来都带着从人,就这天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再说他腰里带着一二两银子,一二百钱。就从那天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们大家出去到处打听,一点消息都没有。”
徐良说:“你家主人有啥外务没有?”回答:“一点外务都没有。在家不是习文就是习武,从来不会一个人出门。”艾虎说:“既然这样,咱们大家出去找找,谁要是听到啥消息,咱们就在店里会合。”胡小记点头。大家喝了茶,又出去了。单说艾虎,他爱喝酒,找了个小酒铺进去要酒。忽然进来一个醉鬼,把白大爷的事儿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