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庙中的僧人正得意洋洋呢,江樊一看这情况,心里那个急呀。他琢磨着,自己肯定打不过这僧人,要是死了,那可就跟根草似的,一点都不值钱。可要是保不住老爷,那可就辜负了包丞相的重托啦。不过呢,好心人就是运气好,这不,来了个小义士和多臂雄。
两个人听到庙里有动静,艾虎一眼就认出了江樊。嘿,随即两个人“嗖”地一下就从墙上跳了下来。艾虎大声说:“江大哥,别慌!小弟还带了个朋友来呢。”江樊抬眼一瞧,嘿,是艾虎来了,还跟着一个紫黑脸、两道白眉毛的家伙,手里拿着一口刀,刀后头还有个环子。这人跳下墙就骂:“嘿,好秃驴,真不是个好东西!”一听就是山西口音。艾虎再看对面那个凶僧,穿着青缎小袄,青绉绢纱包,酱紫的中衣,高腰袜子,开口的僧鞋,花绷腿;那脸哟,跟喷了血似的,粗眉大眼,脸上还生着横肉,凶恶得不得了。恶僧一看艾虎和徐良,倒提着劈山棍就朝艾虎砸过来。艾虎赶紧一闪,拿刀往外一磕。僧人往下一蹲,嘿,使出扫堂棍。艾虎往上一蹿,凶僧撒左手,反右臂,这招叫反臂刀劈丝。艾虎缩着脖子大弯腰,好不容易才躲过去。徐良在旁边看着暗笑:“嘿嘿,老兄弟就这点本事。”自己“嗖”地一下跳上去说:“老兄弟,这个秃驴交给老西了。”和尚一看这人古怪,拿着棍就打。山西雁徐良用刀一迎,“呛”的一声,接着“当啷”,那半截棍就掉地上了,把和尚吓得魂都快飞了,扭头就跑。早被徐良飞起来一脚,正踢在和尚胁下,“哎哟”一声,和尚栽倒在地。
艾虎过来,膝盖点住和尚后腰,搭胳膊拧腿,就把凶僧给捆上了。凶僧大喊大叫,叫人救他。徐良一回手,在他脊梁上“吧”的一声,钉了他一刀背。小和尚们吓得跟兔子似的,风卷残云一般,都逃命去了。艾虎想追,徐良拦住他说:“嘿,他们都是出家人,算了吧。”
这时候又见小和尚们又返回来了,围着一个胖大和尚,就是粉面儒僧法都。原来他在西跨院呢,正和那些妇女玩得开心呢。见悟明出去半天没回来。有小和尚慌慌张张跑进来,说:“师爷,大事不好了!我们师傅拿了知县,他还有一个跟班,和我们师傅在那交手呢。这时候从外面又蹿进来两个,全是他们一伙的,我师傅被他们拿住了,你快去呀!”凶僧赶紧脱了长大衣服,提了一口刀,直奔艾虎他们来了。小和尚本来跑了,见法都来,又跟着法都,想围上来。徐良一瞧,这个和尚虽然胖大,倒是粉白的脸,气势汹汹地往前冲。徐良笑着说:“好师傅,你是出家人,不该这么大火气啊。本来就应该除去贪嗔痴爱,啥都不想,没有酒色财气,这才是和尚的规矩嘛。又何必拿着刀来,要和我们拼命呢,我们哪是你的对手啊?你要是不出气,我给你磕个头。”和尚正要说“磕头也不行”,哪知道这是计呢。哪想到老西这个头可不好受,就见徐良两肩头一耸,一低脑袋,“哧”的一声。和尚“哎哟”一声,还好他眼快,瞧见一点东西从徐良脑后出来,一闪身,虽然躲过了脖子咽喉,“噗哧”一声,正中肩头之上,扭头就跑。这些小和尚也跟着跑下去了。粉面儒僧蹿上墙头,徐良也不追,转头去找艾虎了。满地上小和尚横躺竖卧,有死的,有重伤的。两个人一起找江樊,却不知道去哪了。
原来是江樊看见艾虎、徐良进来,把那没用的小和尚砍倒几个,自己就跑出来了。他知道有艾虎一个人就能把和尚打败,自己出来找老爷要紧。找来找去,也没找着。遇见一个小和尚,过去飞起一脚,就把小和尚踢了个跟斗,摆刀要砍,说:“嘿,你快说,那位老爷在哪,就饶你不死。”和尚赶紧说:“我告诉你,你可得饶了我呀。”江樊说:“我哪能说话不算数。你说出来,我就饶了你。快说!”和尚回答:“在西跨院庭柱上捆着呢。”江樊果然没要他的命。一直奔西跨院,一看老爷果然在柱子上捆着,三四个小和尚在那看守。看见江樊进去,恶狠狠的拿着刀扑过来,小和尚撒腿就跑。江樊也不追,救老爷要紧。江樊过来,解开绳子,跪倒在地,给老爷道歉。邓九如用手搀起,说:“这是我的主意,就算死了也不后悔,跟你没关系。我还怕连累你的性命呢。你怎么上这来了?那和尚怎么样了?”江樊说:“有小义士艾爷,还带着他一个朋友来解围。要不是他们两个人,我早死多时了。”邓九如问:“莫不是开封府告状的那个艾虎?”江樊说:“正是。”邓九如说:“我们两个人关系还挺好呢。他坐监的时候,我从书房出来散散心,正好遇见他在校尉所我义父那里,我们两个人一起吃的饭。他不认识字,还说要跟我学学,怎么把眼前的字认几个才好。很诚实的一个人。他是北侠的门徒,智化的干儿子。”江樊说:“不是,老爷记错了,是智化的徒弟,北侠的义子,老爷看,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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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虎和徐良也是问了小和尚,找到西跨院。江樊要跪下给艾虎道谢,早被艾虎一把拉住,对施了一礼;又和徐良见了见江大哥,艾虎说:“这是我徐三叔跟前的,我三哥,名叫徐良。”江樊和徐良彼此见了礼。江樊又要给徐良道谢,也被徐良拦住了。邓九如过来说:“要不是二位来搭救,我们俩早死多时了。救命之恩,应当请上受我一拜。”艾虎一怔,搀住说:“你不是我韩二叔的义子吗?姓什么来着?”邓九如一笑,说:“艾大哥,你是贵人多忘事,我叫邓九如。”艾虎说:“是了,你们二位怎么到这来了?”
江樊就把怎么上任,怎么私访,审鬼,坐堂,丢差使,解开歇后语,到庙中来遇见凶僧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艾虎听了说:“三哥,你看还是文的好,似乎你我别说当不了官,就算当了官也不算啥;看人家这个,一出来就是知县。”江樊说:“别说那个了,和尚怎么样了?”艾虎说:“拿住捆好了。”徐良说:“我把他扛过来看看,是不是那个自然和尚。”邓太爷问艾虎从哪来,艾虎就把自己的事说了一遍。邓九如说:“还有件怪事。刚才他们把我捆上,推到这里拴在庭柱上,这屋里有很多妇女,陪着那个白脸的和尚喝酒,还猜拳行令呢。就因为那个和尚出去动手去了,这屋里的许多妇女没见出门,她们都去哪了?”艾虎说:“何不到屋里找找她们去。”
和江樊一起,带着老爷一起到屋里,也没有后门,眼睁睁看着酒席还在那摆着,就是不见一个人影,连老爷也纳闷。江樊那么机灵,也看不出破绽。还是艾虎看见那边有一张床,那个床筛子乱动。艾虎用刀把床筛子往上一挑,见里面有两个人,正要把他们提出来,一看是两个妇人,他就不肯去拉了,叫:“江大哥,你把这两个提出来。”
江樊就把她们捆上,带过来说:“这就是太爷,跪下磕头。”邓九如一看,两个人都在二十多岁、三十以内。太爷问:“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说实话就罢了,不然就把你们定成死罪。”两个妇人往上磕头,说:“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子女,半夜里凶僧来了,把我们捉到庙内,本来不想从,可奈何他的人多,落了秃贼的圈套。”太爷说:“你们既然是好人,本县放你们回家。可有一件事,有个朱二秃子,他在庙中没有?”两个人连连答应,说:“有,不但有朱二秃子,连吴月娘也在这呢。”太爷问:“现在在哪?”妇人说:“你看那边有一张条扇,是个富贵图,那却是一个小门。开开那个小门,里头是个夹壁墙。他们听见事不好,都钻到那里头去了。我们也要钻进去,他们说没地方了,所以我们才藏在床下。里头男女混杂,好多人呢。”老爷听了,随即叫江樊过去瞧。那一张画,是一张牡丹花,旁边有个环子,虽是个门,可开不开。
正要问那个妇人,就见徐良拉着和尚进来,把他往地上一摔,“噗”的一声。徐良随即说:“我全问明白了,他们这里头有个夹壁墙,连朱二秃子他们那一伙都在这呢。”忽然外面一阵大乱,进来许多人,各持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