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岁颐收回思绪,开始验尸,林奕仿佛一尊石雕站在那看着她忙碌。
屋内安静得让朱岁颐嗅觉愈加灵敏,林奕身上那股乌木沉香扰得她的心痒痒,不抬头都感受到那道目不转睛盯着你好好干活的眼神。
朱岁颐按住疯狂的心跳,把插在死者胸部的小刀拿下来,那股乌木香味笼罩过来,她惊得往后仰了一下身体。
“眼下情况就不在乎指纹完整性了吧。”朱岁颐本能地自我辩护一句。
林奕举在半空中的手顿了一下,而后伸手拿过朱岁颐手中的刀,嘴角微微翘了翘:“我只是想看看刀,你继续。”
朱岁颐呆呆地低头检查刀口,不懂到底怕什么,紧张什么,不就是一个男人嘛。
她偷偷用余光看林奕,发现他看了一眼刀就背过她,去研究文华身上拆下来的饰品,心情莫名平静下来,全身心投入到尸检工作。
“这个凶手比文华高且孔武有力。因为这一刀从上往下以六十度角肋骨直捅心脏,一刀致命。”
朱岁颐边说边拿过用竹片简易制作的镊子夹出手指甲缝的纤维,上下认真检查一番后,发现文华的裙身粘有小刺,粘着黏腻触感的液体,拿过剪刀把衣料剪下来。动作行云流水有条不紊。
林奕倚靠对面的桌角,盯着朱岁颐认真的模样,黑色的捕快服被烛光照亮,嘴角翘了翘:“这是梦鲤楼的刀。”
“凶手是梦鲤楼的人?……不会就是文华的相公曾淘吧,厨师肯定力气。”朱岁颐猜测道。
林奕勾着唇角说:“说不准。四天前梦鲤楼推出无骨鱼粥底火锅,制作了一批小刀专供客人自行切鱼片。你不是也拿了一把回家当水果刀?”
朱岁颐:“……”
她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继而道:“死亡时间是三天前,也就乞巧节那天。现下天气炎热,尸体理应大面积腐烂,死后应被收在凉快处,再被抛尸进澄心湖。预计也是抛尸不超过半天,否则尸体已经进水膨胀发肿,或者已经是巨人观……林少爷,你有在听吗?”
朱岁颐见林奕毫无反应,都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尝试性问了一下。
“嗯。验尸吧。”林奕嗓音没有一丝温度地回答。
屋内再次如一滩死水般安静。
朱岁颐穿越过来一个月,只在乞巧节那晚看过歌姬穿抹胸裙表演节目,文华平时裹得密不透风,怎么突然会穿成这般模样呢?
就这样看,文华的身材还是很有料,很深。
没脱衣服就看到颈部到乳沟那一片咖喱鸡。
朱岁颐准备脱掉文华的衣裳检查,抬头看林奕,见林奕唇角还挂着一丝带着嘲讽的笑,有点脾气上来:“林奕,你转过去吧。这个朝代很注重清白。”
林奕轻嗤:“还挺入乡随俗。”
朱岁颐神情十分认真:“尊重死者。”
林奕背向验尸台,双手撑在桌上看朱岁颐把文华身上的饰品都摘下来后,又用白纸画了一个圈,照着原本的样子摆好饰品。
“我还不想看呢,这个时代看了还要负责。等会曾淘要我负责,要我给他娘子风光大葬,挺亏。”
朱岁颐在案发现场掉进河时,林奕跳进河救她。
穿越过来时,朱岁颐昏迷了,林奕以为她溺水给她做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被不知情的镇民看到后,要不是朱岁颐当大夫的外公再三解释这是急救方式,林奕娘亲都拿聘礼上门了。
林奕背对着朱岁颐,朱岁颐低头认真尸检,并没看到林奕说这话时,嘴角挂着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朱岁颐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道:“曾淘才不会讹你,他最近肯定发财了。给文华买了一个金发簪,镶了一块满绿翡翠,至少要五十两。”
林奕眉头微挑:“曾淘在财神赌坊又输钱了。”
整个泷镇无人不知,曾淘是一个赌徒。原本是梦鲤楼的总厨,工资扣掉抵债便成为副厨。
朱岁颐猜测:“那金簪子是情夫送的吗?”
林奕不冷不热地回:“这就需要你去查了。”
朱岁颐倏地抬头,语气不急不慢:“文华死前跟人发生过关系,还很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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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公堂。
曾淘身袭酒红色的梦鲤楼厨师服,大肚腩把腹部处的衣裳撑得非常紧绷,两边手袖挽起,露出白嫩肌肤,实在看不出因赌债缠身过着苦日子的人。
他怒目看向朱岁颐:“朱捕快,你剖了我娘子,还我娘子完整尸首。”
要不是衙差一左一右拉住他,曾淘举起菜刀就要砍朱岁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