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九,永乐侯府设路祭答谢宴席。杨如期拾掇好,带着碧青碧紫去往翠竹院,今日人多,房嬷嬷留下看好紫薇院。正院通往内院的门今日便没有婆子守着,四处都能看到有下人匆匆行走。这会儿已经有好些人来了,不远处的回廊小径上能看到三三两两随处走动的夫人小姐。侯府内院花园景致还是颇为素雅的,并没有正院刻意的奢华,多了许多高雅细致之感。到达翠竹院,厅堂里已经坐了些人,白氏和何氏在堂上,杨如心和杨如萍不在,想必前会儿带小姐们赏景去了。杨如期面色如常地向老夫人请了安,又和几位夫人小姐见了礼,老夫人才道,“这是老大家的嫡女,因在孝内,便没有出过门。”几位夫人忙劝慰老夫人,又夸杨如期生的好。杨如期对这位夫人小姐没有印象,想必不是什么有权大人家中的家眷。坐了一会儿,杨如期微笑着嘴角都要发酸了,便邀请三位小姐,“三位姐姐妹妹,可要去花园散散步?”着黄色衣衫襦裙的小姐,率先开口,带着歉意说,“我刚在外头,吹了风,头有些晕,这会儿歇息一下,五小姐心意欢儿领了。”杨如期见她落落大方,关心道,“可要紧?府里有府医,若是难受定要唤大夫瞧瞧。”欢儿摆摆头,嫣然一笑道,“自小的老毛病了,无碍,多谢五小姐关心。”即这么说,杨如期也不勉强,点了点头,望向另外两位小姐,稍小的那个穿着桃色衣衫,不过七八岁,胖乎乎的,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头上的两朵绒花挂着小铃铛,随着头部的摆动,发出叮叮的声音。小姑娘应是坐不住了,见杨如期询问她,便急急表示:“姐姐带小桐去玩”。杨如期点点头,笑吟吟的伸出手,小桐将小手放上来,杨如期又问剩下的那位,对方谢绝了,杨如期便向老夫人知会一声,牵着小桐往花园去了。小桐拉着杨如期往东北角走,那边,有棵大柳树,树下有个小秋千,只是这个月份柳树上光秃秃的,新芽才发,没什么看头,所以这边没什么人。杨如期看小桐熟练的一屁股坐上,想来这小丫头刚刚已经过来玩了一次。小桐的丫鬟上前去推秋千,杨如期说,“我来推”。小桐笑的咯吱咯吱的,小手紧紧抓着绳子,嘴里喊着,“推高点,”杨如期看她又怕又想刺激,顿感好笑,手上加了点力,稍稍高了点。半刻钟后,碧青心疼自家小姐,直接接过了杨如期的活,杨如期便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面带笑意看着小桐荡秋千,碧紫蹲下,轻轻的按着小姐的胳膊,缓解小臂酸痛。又过了一刻钟,杨如期便打算带小桐回去了,刚站起身,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们回头看了一下,便见一个着紫袍书生打扮的少年向她们走来,杨如期皱了皱眉。长安走到杨如期五步开外,拱手行礼,“杨五小姐,我家世子有请。”杨如期不知李轻舟找她有何事,便拒绝,“世子若是遇到难事,烦请公子派人去正院请我祖父。”长安微微一笑,便又说道,“五小姐,世子要见的人是你。”杨如期便有些无语,不想理会,屈膝行了一礼,就要离开。长安察觉到杨如期的动作,趁她转身的功夫,道,“是关于柳公子的事情。”杨如期的动作一顿,有些愕然,思量片刻,无奈道,“自古男女七岁便不同席。”“五小姐放心,没有任何人会知道,”长安一瞬便懂杨如期的意思,保证道。杨如期点点头,便对碧紫说,“你去知会碧青,让她带小桐回去,顺便和常嬷嬷说我裙子脏了,怕失礼客人,先回院子了。”碧紫点头,忙去碧青跟前耳语几句,又和小桐小姐解释了,小桐便见远处的杨如期冲她点头,于是乖乖的和丫鬟回去了。待小桐走后,碧紫回了杨如期身边,长安便领着她们走到北院,北院是放置杂物的,确实甚少人过来。进了门,院子光秃秃的,只有几棵杂草。长安待杨如期走进来,便落后关了门,顺带守着门。右方有一副很粗糙的石头做成的圆桌和圆凳,一只白色小猫正在那圆凳旁低头吃小鱼干。而那石凳子上,侧对着她们坐了一个白衣少年。少年垂眸看着那猫吃鱼,脸上神情似是十分专注,阳光打在他的半边侧脸上,杨如期甚至都能清楚的看到眼睛上根根分明的睫毛。听到这边的动静,他转头看了过来,见是杨如期,静看着,并没有什么表情。杨如期走过去,冲着看着她的少年屈膝行了一礼:“世子。”李轻舟微微点了点头,神态温和地看着自己对面的石凳子:“杨五小姐,请坐。”杨如期低头道谢,碧紫上前用帕子擦了擦凳子,她才坐了下来。一时无言,见他不说话,杨如期也不想先开口问。自顾自的欣赏小猫吃食,其实,杨如期不喜欢猫,因为猫很爱掉毛,她很讨厌,但是只要不抱它,远远欣赏还是觉得很可爱的。,!李轻舟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讶于她如此沉得住气,只好率先打破沉默,“你救柳文竹图什么?”李轻舟派人查过杨如期的动机,可什么也查不到,就好像一时兴起救的,可他不信。李轻舟的声音低沉柔哑不急不缓,很是好听,可杨如期现下并没有心情欣赏,她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秦王府,刑部尚书,柳文竹有什么关联。如何知道她救了柳文竹呢,除非有人比董其昌更早监视着柳文竹,是了,柳文竹初到汴京,所住的客栈又离城阳街隔着好几条街,如何就会参加闹灯会,汴京这么大,定是有人引他去的。杨如期猛然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晶亮纯粹的眸子玲珑剔透,此刻这双眸子里满是惊愕。李轻舟顿了顿,嘴角的笑意玩味,“我一直很好奇,杨五小姐知道多少?”“方才知道的,”杨如期直接回道,意思是在这之前,她什么都不知道。李轻舟瞧她诚恳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便也不打算为难她。杨如期见他没打算追根究底,松了口气,起身行礼,“若是世子无事,我便告退了。”李轻舟嗯了一声,又垂眸去看小猫吃食了。待杨如期离开后,有风吹来,淡淡的栀子香飘了过来,李轻舟轻轻嗅了嗅,想起了那件斗篷来,漆黑漂亮的眸子里含着若有似无的一缕笑意,却也有一抹沉思之色悄然浮现。长安轻轻走上前,“世子可要去正院参加宴席?”李轻舟闻言微微偏头,皱起了好看的眉峰:“你说呢?”长安低头,没敢接话,李轻舟起身,长安抱起小猫跟在后头,往外走去,修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院门。杨如期离开后,先回了听雪阁换了襦裙,再行往翠竹院。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午时,老夫人携着一众夫人小姐去往花厅坐席。荷花池旁修建了一间花厅,四面通风,廊上挂了纱帘,风一吹动,别有一番意味。花厅里摆了两张长桌,老夫人居主位,剩下的就按品阶高低落座。小姐这一桌杨如期居左侧首位,对面是杨如心,右手边本该是杨如萍的,可小桐说想要跟她挨着,杨如萍便坐到了杨如心左手。片刻,丫鬟们开始上菜,待老夫人动筷后,宴席便开始了。“听我哥哥说,秦王府世子也来了,”说话的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孙诗诗,位置靠前,是以杨如期能听到她讲话。她右手边是建安伯府大房的嫡次女朱媛。朱媛闻言,面色激动,“可是真的?”孙诗诗瞧她这样子,便知她仰慕秦王世子,不过属实正常,汴京不知多少小姐盼着嫁给世子,“是真的,可开席时永乐侯派人去请,下人说世子走了。”“啊,世子莫不是身体不舒服”,不怪朱媛这么说,李轻舟自小便身子不好,说是娘胎里带的弱症,不少人惋惜如此天资聪颖的少年却不能入朝。后面的话杨如期没听清楚,她陷入了沉思。永丰帝即使把秦王派到南境,却也不能放心秦王府,毕竟永丰帝不像先帝重情义,仁慈,这位可是心狠手辣,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鼾睡。杨如期不禁觉得可笑,永乐侯府是先帝提拔起来的,先帝又不:()风吹汴京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