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早上,有些凉了。陆明玉躺在暖乎乎的被窝里,听着外面清脆啁啾的鸟叫,有些失神。昨日太夫人给母亲送了帖子,说要过来拜访,究竟是同其他名门女眷一样过来瞧瞧她身体恢复得如何,关怀一番,还是,为了楚行曾经的提亲?按照楚行的行事作风,应该是后者吧?他将她落马之责揽到自己身上,定还想着“以身相许”,借此补偿她。谁稀罕他以身相许?翻个身,陆明玉继续睡觉。“姐姐……”躺着躺着,耳边响起弟弟说悄悄话般的声音,陆明玉诧异地扭过头,就见年哥儿裹着外袍站在床头,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姐姐,我想跟你睡。”陆明玉失笑,她离家两个月,弟弟们想的不行呢。“上来吧。”陆明玉往里面挪挪,笑着道。四岁的年哥儿嘿嘿爬上来,脱掉外袍,泥鳅似的钻进姐姐被窝,撒娇地抱住姐姐,蹭了蹭就睡着了。陆明玉装着心事,一直难以入睡,此时搂着白白胖胖热热乎乎的弟弟,她暂且忘了楚国公府,惬意地闭上了眼睛。~用过早饭,陆明玉先回梅苑,练字精心,直到母亲派人来喊她,说是太夫人来了,陆明玉才放下笔,打起精神去前面见客。“阿暖快过来,给我看看额头伤成什么样了。”堂屋里,太夫人与萧氏坐了主位,瞧见一身素淡打扮走进来的小姑娘,太夫人态度与往常一样亲昵。陆明玉前世嫁进楚家后,很得太夫人喜欢,因此虽然决定从今开始疏远楚家众人,真的见到慈眉善目的太夫人,陆明玉还是无法故作冷淡,低着头,乖乖地走了过去。太夫人一手扶着陆明玉肩膀,一手拨开陆明玉额前的碎发,看到那块儿伤疤,太夫人十分心疼,握着陆明玉的手各种怜惜。陆明玉笃定太夫人是为了楚行来的,只是扮乖,没有太热络地回应太夫人。两家要议亲,彼此心知肚明,陆明玉拘谨别扭乃人之常情,太夫人笑了笑,慈爱道:“阿暖,我有些话要与你娘商量,你带盈盈去你院子里玩吧,前头你们回京,盈盈得知你落马受伤,急得都哭了,昨天央我带她过来探望你。”陆明玉不由地看向楚盈。楚盈小脸泛红,害羞地望着她。陆明玉朝她笑笑,辞别母亲与太夫人,领楚盈去了梅苑。“阿暖姐姐,你那天是不是特别害怕?”楚盈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同陆明玉待了会儿,虽然陆明玉招待地周到,楚盈却能感受到陆明玉对她好像没那么亲了。楚盈有些惴惴,试着主动挑起话题。害怕?心头涌起一丝丝苦涩,陆明玉轻轻点点头,“是啊,特别怕,怕从马背上掉下去。”比怕更让她难受的,是她偷偷喜欢的人,把她让给了别人。努力忘却的刻骨回忆再次被人无意勾起,陆明玉突然有点坚持不下去了。太夫人也好,楚盈也好,她们没错,可她就是疲于与她们打交道,因为坐在眼前的明明是楚盈,她看过去,看见的却是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楚盈心思敏感,她察觉到了陆明玉的抗拒,想起兄长说他惹陆明玉不高兴了,楚盈扫眼站在那边的甘露,她紧张地走到陆明玉面前,悄悄展开手心,露出小竹筒给陆明玉看,低声耳语道:“阿暖姐姐,这是我哥哥托我交给你的赔罪信……”陆明玉错愕地看向那竹筒,楚行,竟然写信给她?私相授受,他堂堂君子竟然也做得出?赔罪信……但楚行有什么罪呢?不喜欢她不是他的错,当个照顾弟弟的好兄长也不是错。错的一直都是她,怪她轻易动心,对方还是她前世的大伯子,也许早在第一次为楚行动心的时候,她就错了,就注定了被他让出去。“他没对不起我,盈盈拿回去吧。”陆明玉握住楚盈的手,随即起身,朝门口走去。楚盈呆呆地扭头,看着陆明玉疏离的背影,明明就是在生他们兄妹的气,楚盈心里一酸,忍不住哭了,怕被人瞧见,飞快转回去,背对陆明玉偷偷地抹泪。甘露看见了,大吃一惊,悄悄朝陆明玉使眼色。陆明玉也没想到楚盈这就哭了,顿生自责。楚盈完全是听楚行的吩咐,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敏感多虑,她怎么能因为楚行冷落她?示意甘露出去,陆明玉快步折回楚盈身边,柔声哄她:“盈盈,我没生你的气,我……”“我知道,阿暖姐姐在生我哥哥的气。”楚盈哭得更厉害了,泪眼模糊地把小竹筒重新拿出来,一边掉眼泪一边替兄长求情,“阿暖姐姐,我哥哥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但他昨天告诉我,他喜欢你,那他说的一定是真的,阿暖姐姐至少看看他是怎么解释的行吗?”陆明玉浑身一僵。楚行,居然跟亲妹妹说,他喜欢她?手心里的小竹筒仿佛突然有了温度,陆明玉不可抑制地乱了心跳。仍旧犹豫,依然忘不了那碎了她心的一幕,只是,看着楚盈哭得楚楚可怜的模样,陆明玉再也无法狠心拒绝,她叹口气,扶着楚盈肩膀道:“那盈盈别哭了,你不哭了,我就看。”,!楚盈立即憋回眼泪,泪眼汪汪地抬起头。陆明玉不知怎的,一下子想到了前世楚行战死,楚盈哭成泪人的情形。心里酸酸涩涩的,陆明玉暂且收好那个小竹筒,命甘露端水来,亲自照顾楚盈。楚盈受宠若惊,但感受着陆明玉的温柔体贴,楚盈又偷偷地开心起来,临走前再次小声替兄长说话,“阿暖姐姐,哥哥真的:()春暖香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