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记得,又好像忘记了。
傅清微向她走了一步。
穆若水的身影消失在了阳台外面。
傅清微低声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客厅里,继续翻阅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籍,挖掘有关道士下山的细节研究。
作者籍贯西南,刚好是鹤市隔壁的县,根据她的实地调查走访和大量旧文献资料,列举了很多本地具体的道观,道号大多不提,最多只写姓氏,可能是不知道,也可能为了尊重隐私。
傅清微接下来三天都不用早起晚归地赶路,明天上午没课没工作,她干脆冲了杯咖啡,一晚上都在看这本书。
“蓬莱观”三个字出现在书籍三分之一,傅清微突然打起了精神,坐正了身子,连忙用笔在本子上抄录下来。没想到越往后出现的次数越多,三分之二处,第一次出现了蓬莱观观主的名讳,姓穆,道号若水。
她是极少数在书中出现全名的道士。
虽然后面都用穆道长代替,而且穿插在整本书里算不上太频繁,但是干的大事一点都不少。可以说在当年,她是西南乃至全国都非常有名的一位道士,记载了很多救人事迹。
放在古代的民间传说里,这种人功德深厚,一般是要肉身成圣、得道成仙的。
现代没有成仙,所以那时穆若水就开始被一些人尊称为慈让真人,甚至为她立像供奉香火。
傅清微已经确认了她的一部分过去,虽然书里记载的和现在的穆观主可以说大相径庭,但傅清微坚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不是观主的错。
况且,脾气不好和救人没有冲突。她不是高贵冷艳地救了自己好几次吗?
书翻到最后一页,傅清微也停下了笔。
纸张上密密麻麻都是穆若水曾经的事迹,傅清微直觉这东西不能被观主看到,于是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这本书成书于八十年代,因为过于冷门,虽然很旧了,但保存完好。傅清微合上书,爱惜地摸了摸它的封皮,书是图书馆的不能不还,旧书网上也没有搜到,所以她决定明天出去找个打印店扫描一下,自己装订一本。
她把书放回书架,把咖啡杯洗了,关了客厅的灯,借着月光上了床,钻进了属于她的小被窝。
快一个月没有睡到自己的床,傅清微高兴得忍不住打了好几个滚,才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滴答——滴答——
床头的闹钟一分一秒地走着,沙漏一样漏干了黑夜。
晨曦将明。
傅清微的生物钟让她在身体极度困倦的情况下还是坐了起来,下意识起床梳洗,朦朦胧胧准备赶路下山。
她眼睛半睁不睁,脚刚踩到拖鞋里,被面前不远处地上的一双靴子吓得瞬间清醒。
靴子鞋尖朝床,说明已经上了她的床。她不会跟鬼同床睡了一晚吧???
傅清微回头不见鬼,再转过来看见——
一个戴着方相面具的女人站在她面前,四只眼睛,头生双角,口长獠牙。
因为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具体的穿着,只有那张阴冷的傩面令人胆寒。
傅清微:“!!!”
说不上哪一个更让她害怕。
穆若水摘下面具,说:“是我。”
系在脑后的红线散开,傅清微不错眼珠地盯着那只苍白漂亮、骨节修长的手移到面具边缘,慢慢拿了下来。
穆若水低着的头抬起来,露出海棠般绮丽的面庞,眉目带来的光华令昏暗的室内都微微一亮。
眉如墨画,唇红似朱。
女人单手勾着面具的红线,看过来的神情带着少见的柔和之色。
“你不是说要带我看一看新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