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英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走到门口停下,眼中燃起希望的光。
傅清微的手握上病房的门把手,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再回头。
“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也一点都不想再见到那些人眼看不到的脏东西。
她只想安安心心地毕业,找一份不错的工作,拿着不高不低的薪水,平时下班和朋友约吃饭看电影,周末窝在家里看剧打游戏,平凡地度过一生。就算世界马上要毁灭,她也度过了她想要的人生。
“占道长,再见。”应该是再也不见了。
“等等。”
最后一刻,占英还是追出医院,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名片:“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打这个电话。或者,你纯粹想找个人聊天,也可以打给我,我以私人名义接听。”
占英看了她的面相,亲缘浅薄,夫妻宫和子女宫齐齐断绝,是一生孤苦的命数。好在眉顺尾聚,性情柔和,或能交到三两好友,聊作此生安慰。
而且……
她可能没有回头路了。
占英欲言又止,目露不忍,看着傅清微收了名片彻底走远。
傅清微本来想把名片随手扔进街边的垃圾桶,到底还是作罢,带回了家随手夹在沙发的书本里。
她也对拒绝占英产生过愧疚,但归根结底于危难中救她的并不是灵管局,而是那位来去无踪的神秘女人,叫作“慈”。
傅清微按下不该有的歉疚,把所有的感激都归到“慈”身上,这样就能减轻她的道德负罪感。
她近期应该不会再来了,人体的血液循环再生也需要时间。
取血与救命之恩相比,就算她的报答。傅清微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山上的那位道长并不会真正伤害她。
——我会轻一点,忍一忍,不要怕。
她不冷冰冰说话时的声音,原来那么温柔,让人忘神。
……
傅清微回过神,拿起一旁的手机。
占英所看的面相很准,傅清微在本市只有甘棠一个朋友,所以她回家后只给甘棠报了平安,同时也隐瞒了她这一天一夜所有的经历,甘棠在电话里活力四射,约她看下个月邻省的演唱会,最便宜的看台,两小时高铁直达,傅清微答应了。
这一个月的经历像是一场梦,她迫切需要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订酒店,顺便做当地的旅游攻略,吃喝玩乐一条龙,即将毕业的大学生的最后狂欢。两人一直兴奋聊到深夜,甘棠在那边直打哈欠,傅清微充耳不闻,又建议了两个特种兵景点,直到甘棠主动道:“不行了我好困,咱们明天见面再聊吧。”
傅清微沉默了一会儿,方说好。
电话忙音响起的同时,傅清微身体感到了一阵凉意,窗户是关着的,没开空调,但房间里的温度在下降。
傅清微开了所有的灯,目不斜视地进了卧室拿衣服洗澡。
淋浴器只工作了三分钟的时间,傅清微快速从浴室出来,把自己塞进床上的被子里,然后闭上眼睛,深呼吸,睡觉。
人一旦看不到东西,听觉就会变得更灵敏。
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小区最晚下班的人也回家洗漱了,窗户外面没有一点声响。
连一丝风都没有,安静得透出诡异。
卫生间的水龙头似乎被谁打开了,又拧上,是那种老式金属水龙头生锈后转动,嘎吱嘎吱的声响。
没关紧,于是总有水滴下来的声音。
滴答——
滴答——
天花板中央变得湿漉漉的,一滴水凝聚掉下来,落在傅清微的手背,一片冰冷湿凉。
她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双目紧闭。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女人的身影来到她的床前,慢慢地朝那只搭在背面上洁白无暇的手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