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传承至今,许多门派都有纸人术,功效各自不同,其中以茅山的纸人术最为出名,可替身解厄,亦可诅咒活人。
傅清微身上被悄悄放上去的纸人,并非茅山术,而是对方的本门术法。
这纸人既不能直接伤害她,幕后之人也不能间接通过它对傅清微造成任何影响。
这是一个共享五感的术法。
——单方面的。
道观里的女人可以借助纸人,看见傅清微所看见的,听见她所听见的,甚至味觉、触觉。
真正做到全方位感同身受。
耳朵里像是被乍然扔了几个炮仗,声浪如同煮沸的滚水。
水面组成的镜子里,傅清微下山回到了闹市区。
她站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秋老虎的余威潮热地裹住四肢,冷汗流成热汗。
山上的遭遇宛如一场瑰丽灵幻的想象,但自她下山以后,手机就恢复了信号,她切切实实走过的路也不是假的,站在山脚往上看,雾气缭绕,连道观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可如果不是海市蜃楼,又怎么解释她上一秒还在市中心的窄巷里,下一秒就凭空将她变到了山中,还遇到如此诡异的事。
幻觉?不是幻觉?
傅清微打开手机查看屏幕:中午十二点。
连时间的流逝都是真实的。
等等,十二点了?
这下她没空去深思是不是幻象了,她连忙搜导航去最近的地铁站。
女人负手站在道观后院,云海自山间跌坠,红衣惹眼,窈窕多情。
轨道上长而笔直的庞然大物有序疾驰,制服统一的列车员训练有素,年轻女人步入那长方形的铁盒子里,九月份暑气未消,肌肤上的燥热却一点点被冷气蒸发。
比山里还凉快。
女人:“……”
虽然如此,还是比不上她的棺材更加清凉,躺进去连骨头都是冷的,透心凉。
天材地宝,冬冷夏冷。
傅清微对窥视她的另一个人一无所觉。
繁华的地下铁连通着这座城市的交通命脉,四通八达,1号线常年拥堵,接二连三的演唱会井喷从全国各地汇集了大量的外地游客,傅清微被挤得动弹不得,险些当场挤成纸人,肺部紧张呼吸不畅,眼睛和脑子都跟着放空。
小纸人在头发里惊恐地爬行,简直快夺路而逃,被主人附在身上的一息灵气左右,两眼一翻,半死不活地在半空蹬了蹬腿儿。
车厢里的人们跌撞摇晃,在黑黢黢的隧道里驶向各自的远方。
道观里的女人也迈开小腿,走向中央的石棺。
鹤氅长长飘带拂起,宽袖摆动间,隐现一截皓白的细腕。
她左手系了一根红线,烙在雪一样的肤色上像是利刃绕着腕子一圈刻的血线,穿着一颗刻满经文的佛珠。
女人躺进棺材里,两手交叠抵在小腹,柔软的袖子滑到肘弯,露出的皮肤更多,一线红显得愈发抢眼缱绻。
她合上了眼睛,和远在百里之外的年轻女人一样,选择了暂时休息。
紧赶慢赶,傅清微在一点之前赶到了拍摄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