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浓过又淡。
越往上走,傅清微越是惊讶。
这里像是一座荒废了的深山,没有任何人类留下的痕迹,花草奇珍遍地都是,比她见过的一般的体型都要大。
她亲眼看到长在树根附近的野山参根须粗壮,无人问津。
寂静的深林里,只听得到她一个人的脚步和逐渐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曲径尽头。
浓雾之中,掩映一座道观的后门。
一路走来,傅清微除了这栋建筑外没有见到任何东西,即便荒山野岭出现道观实在诡异,也不得不上前敲门。
叩叩叩——
古香古色的铜拉环磕在木门上。
“请问有人吗?”
傅清微叩完门,脚步立刻往后退了一些,紧紧地盯着看似没有关严的门。
里面许久没有传来动静。
就在她以为不会有回应时,隔着门传来一道女人低柔喑哑的嗓音。
“……你来了。”
那道声音听起来极为成熟柔和,想来主人也是个十分温和的人,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传入傅清微耳中,她不知怎的生不起任何防备。
在木门自里开了一条门缝后,她抬手推开了门扉。
一张金色符箓从门后飘落,落在她的脚跟。
傅清微弯腰捡了起来,顺势抬起了眼帘,瞳孔骤缩,后背腾腾地爬起一阵蚂蚁似的细汗。
正对她的是一口黑洞洞的棺材,像择人而噬的巨兽,九条纵横交错的粗大锁链将石棺钉在中央。
悬浮在空中的符牌无风自动,叮啷作响,每一个都爆出红光。
不仅如此,这个道观偌大的后院贴满了符纸,墙上地上,黄的红的,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空隙。
棺材四角悬空,离地三尺,如同用符咒紧紧包裹的蚕茧。
傅清微脑海里一瞬间浮起许多电影画面,头皮一炸。
头顶同时一声响雷炸开,符纸困住的天地阴阳变色,狂风四起。
风卷入后院,地上和墙上的符纸都飞舞到了空中,金色符光在地面流淌,宛如月色,连通地底的锁链缓缓转动,一阵鲜红的血液顷刻爬满了石棺。
傅清微后背都冷透了,她的手已经碰到了木门边缘,离出去只剩一步之遥,脚步却跟用钉子楔在原地似的,寸步不能挪动。紧接着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手脚犹如被操控的提线木偶转身向院里走去。
傅清微如坠冰窖,因为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离那口开着的棺材越来越近。
离死亡越近她反而越冷静,左右不过一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想到这里,傅清微心一横,睁大了眼睛,看向棺材里。
里面躺的既不是粽子,也不是干尸,而是一个骨肉匀停、清绝明艳的女子。
她如墨青丝束起,头戴道门至高之一的上清莲花冠,面色红润,栩栩如生。
女人的外表看起来二十三四岁,身披鹤氅,仙风道骨,里面却穿着一身红衣道袍,像极了庄重的喜服。
傅清微盯着她一身的大红色,来不及看仔细,整个人翻身跌进去,棺材盖咚的一声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