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听,也不顾青柠阻拦,径直进了殿里,正见丽夫人歪靠着凭几,对着微弱烛光,暗自垂泪。
“芙儿,怎么哭了?身子不适找太医瞧过了么?”皇帝紧走几步,坐到丽夫人的身旁,双手扶住她的双肩,想要将她搂进怀里。
丽夫人稍稍侧身,躲开了,眼睛看都不看皇帝一下,“妾如今不便侍驾,陛下还是去别处歇息罢”。
“朕看芙儿不是身子不适,是怪朕这几日没来?”
皇帝凑到跟前,拿过丽夫人的帕子替她擦泪,丽夫人偏偏要躲开,不让皇帝擦泪,端详她的脸,皇帝解释道:“朕这几日政务繁忙,都宿在了宣室殿的偏殿”。
皇帝问来问去,丽夫人都只是哭却不说话,他索性将青柠叫来问话。
皇帝肃容问道:“夫人怎么了?”
青柠看了几眼丽夫人,又垂下眼,一副左右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皇帝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不说朕治你的罪”。
青柠只得面色为难地一五一十地交代始末,末了,还说:“夫人为着这事儿都哭了一下午了,一听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晚膳都没怎么用”。
丽夫人拿帕子将眼角的泪一揩,伏到了皇帝胸前:“都怪妾,若不是因为妾,太后不会气病,阿姐也不会被迁怒”。
“陛下是妾从阿姐身边抢的,妾心中一直不安,眼下阿姐又因此受了连累,心里更是难过,芙儿是不是不该进宫?”阿芙泪眼婆娑凝视皇帝,“可芙儿真的是喜欢陛下的”。
皇帝将她搂在怀里,“朕都知道,是朕让你受委屈了”。
“妾还好,就是连累了阿姐一起被人笑,妾于心不忍”,说着,萧夫人又悲悲切切呜咽起来。
皇帝又是一番柔声细语安慰。
哄着丽夫人睡下,皇帝出了殿来,抬头瞧了瞧夜色,月亮已经爬到了半山坡,他冲来喜一招手,来喜弓着腰身,快步走到皇帝跟前,皇帝背着手压低着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
来喜便如此这般,将午后赏荷之事简要交代了一番。
皇帝长出一口气,点点头,说:“这么说,皇后这是李代桃僵了”。
来喜附和,“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皇帝粲然一笑,“皇后这脾气还真是没怎么改”。
来喜也跟着嘿嘿一笑,“性子哪是那么容易变的,不过,老奴觉得也比以前好多了”。
“也是”,皇帝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你去长乐宫看看皇后是不是还在那里站着,要是还站着,就让她先回椒房殿罢,就说是我的意思”。
“那太后那里?”
“啧,太后无非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折腾折腾,折腾不了丽夫人,就折腾皇后,皇后都站了几个时辰了,还要如何?”
“再让皇后站下去,更深露重的,让旁人知道了,太后难免要落个刻薄寡恩的名声,去罢”,皇帝说完又转身折回了殿里,边走还边嘟囔:“邓少儿这个蠢女人”。
来喜到了长乐宫,先去太后寝殿拜见太后,又出来到了皇后面前,毕恭毕敬转述了皇帝的话。
婵娟目瞪口呆,皇帝竟主动过问起皇后的事,真是破天荒了,她也同样吃惊,问来喜:“当真是陛下说的?”
“来喜可不敢假传圣旨”
“那,陛下没生气?”
来喜笑面虎似地笑着摇头,“若生气了,又怎么会让娘娘回去?”
说的也是,就是不生气的时候,能给个好脸色,也是极少见的。
此事虽因邓夫人而起,可后宫之事归内命妇掌管,皇帝不便过问,又碍着太后的面子,只能着意厚赏了皇后和丽夫人以示宽慰。
至于邓夫人,原本就是太后和大将军硬塞入宫的,皇帝有怨气,经此一事,对邓夫人更添了几分厌恶。
看着堆积起的绫罗绸缎,珠翠首饰,椒房殿上下欣喜不已,可她却高兴不起来。她清楚明白,陛下的赏赐不是给自己的,只是为了安抚阿芙,顺带着给她的罢了。
丽夫人也过来椒房殿陪她说话,像从前一样,左一句撒娇右一句赔不是,她还是展露了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