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婵娟脸红了,陛下没有夜宿椒房殿,“那…”,她不敢再往下想,推开殿门走出去,屏退了左右的值守宫人,还觉得不稳妥,又一直坐在殿内守着。
殿内香炉上薄烟缭绕,燎炉里炭火烧得正旺,火墙里的热气也蓬蓬往外冒,不知不觉,婵娟的眼皮沉了起来,打起了盹,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内室里皇后叫她的声音。
天色已露微光,殿内有了薄亮,婵娟揉揉眼睛,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听到皇后又喊她一声,忙起身进了内室。
婵娟撩开罗帐,床帐内只有皇后娘娘穿着单薄中衣靠坐在床榻边上,脸色嫣红,眉眼慵懒,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见婵娟走了进来,她抬手,按着腰肢,示意婵娟扶她起身。
婵娟上来扶住皇后,察觉到皇后的身子摇摇晃晃,站着都勉强,干脆揽住她的腰,将人搀扶住。
“娘娘…”婵娟忧心不已,却又不敢过问。
“扶我去沐浴”,她倒是平静得很。
冬日里殿内要取暖,热水终日不断,婵娟未惊动旁人,很快准备好热水,将皇后扶进浴桶。
“您这…”,婵娟往她身上撩着水,没好意思再往下问。
腿间的鲜血已凝固,“是中常侍”,她淡淡说道。
婵娟跟她一起长大的,性子沉稳,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再说继续下去,迟早会有人知道,她倒希望那个人是婵娟,关键时候还能帮帮自己,“就是那次月圆之夜开始的”。
昨夜婵娟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床帐之内绝不简单,可听到娘娘这么说了,还是吃了不小的一惊,难怪这小半年来娘娘总是郁郁寡欢,似乎一切都找到了缘头。
“娘娘,您糊涂了呀”,婵娟颤声道。
“若是我说,不是我情愿的,婵娟你信么?”她双手交迭着,趴在浴桶上,无精打采地问婵娟。
有谁会相信,大成当朝皇后,虎贲中郎将的亲妹妹,太尉长女,会受制于一个内侍?不会有人相信的,她闭着眼睛绝望地想。
“奴婢信娘娘,娘娘不是个没分寸的人”,婵娟回得无比笃定,但稍默了一会儿,又说:“可娘娘,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大不敬之罪,会被杀头灭族的”。
她心里感动又无可奈何,嗫嚅道:“我当然知道”。
“不如咱们去找公子讨个主意,公子总会有法子的”
“那我也活不成了”,她讪讪地说。
此事干系到皇家的颜面,女人的名节,萧家全族的性命,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算萧家出于自身考量,暗地里处置了那个人,可为了夜长梦多,以绝后患,也断断容不下失了贞的皇后,到时候,恐怕不止皇后,连婵娟跟皎月也都活不了了,甚至阖宫上下,知情的不知情的都难逃一死。
“婵娟,我送你出宫罢,你也到了婚配年纪”,她回头看向婵娟,平心静气道。
婵娟想都没想就摇头,“娘娘如今这种情形,婵娟怎么能自己出宫,要紧时候,总要有个人帮衬着”。
“可我怕保不住你”,她怅然叹气,“他是个疯子,往后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娘娘,事关生死,您还是得找个依靠,不管是陛下还是萧家都好,太皇太后是护着您,可太皇太后毕竟年事已高”
“陛下…萧家…”,她靠着桶壁喃喃自语,“又谈何容易”。
中常侍处事圆滑,刺客和圈地之事,对萧家都多有照拂,不仅萧远感念在心,与中常侍交往多了起来,就连建信侯都对他交口称赞,人前人后,不止一次夸他前途不可限量。
反倒是自己,入宫几年,没生下一儿半女,还失了圣宠,还因着刺客之事,闹了个里外不是人,成了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累赘。
萧家对她也没了耐心,正盘算着把阿芙送进宫,巩固家族势力。
至于陛下…
她想自己与陛下的夫妻情分早就尽了,陛下看她一眼都要皱眉,更别说其他了。
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她还是叮嘱婵娟不要随意离开椒房殿,即便万不得已要离开,也要多带几个宫人。
她是跟他说了婵娟毫不知情,但他是不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