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在碗里被烧成灰儿的信纸,心情大好。
这大不敬的莽人。
祁昭在心里悄悄想,真是打仗打得胆大包天了,都敢在信里直说不会听皇命了。
有了楚樾这封宣忠的信,太子祁昭心情好了不少。
毕竟这贤妃一事是祁昭第一次插手宫廷纷争。一出手就这么脏,他隐隐约约地有些怕楚樾知道他居然还会栽赃陷害,居然一手做了这么脏的事。
毕竟楚樾看起来真的觉得他很干净,祁昭觉得他是把自己当成天上明月光的。
干干净净,遥不可及。
但有了这封恨不得把"殿下我愿意为你去死"写出来的宣忠信,太子祁昭一恍然,才想起来,在他跟前乖乖顺顺的小将军可是个"将军"。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血海里挣扎着喘气,手里那把长枪早就沾满了血。
他能不知道吗?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天地间人是要踩着人踩着尸骨才能往上爬的,世道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祁昭忽然就有了自信——他自信就算楚樾知道他陷害了,也会想办法帮他把隐患都给偷偷处置了。
太子杀人他抛尸,太子下毒他掩护,太子抢劫他放火。
祁昭很有这种自信,后来也证明他是对的。
一年后,北疆狼族降了,北疆军凯旋回京。
楚樾得封冠军侯。
封礼后,他去了平乐殿。祁昭屏退宫人,悄悄告诉他,贤贵人当初其实没用昏神香害何贵人,那把香是他塞进去栽赃的。
楚樾闻言大惊。
他沉默片刻,眼珠子悄悄滴溜溜一转,开口第一句话是:“殿下处置干净了没?”
“挺干净的吧。”
“知道此事的人有几个?活着的还有几个?”楚樾问他,“若是不亲近的,可不能留。可否有宫人还知道?若需处置,我去替殿下悄悄埋了。”
他的反应和太子祁昭想的丝毫不差,于是祁昭就笑出声了。
看他笑了,楚樾更着急了:“殿下别笑了,细想一想,处置干净了没?这若是让陛下知道了……”
“他不知道。”祁昭说,“没关系,我都处置干净了。”
皇帝当然不知道,那把香是祁昭放的。
祁昭也不清楚他知不知道,反正贤妃被降成贵人之后,皇帝和他就很默契的一同对这事儿闭口不言。
皇帝或许也知道那把香是太子放的。祁昭后来觉得他应当是知道的,毕竟当年是皇帝亲自处置了昏神香,他应该是认得原本的香丸的。
但他没说。
后来一想,祁昭又想起来,那日太医说那是昏神香丸时,皇帝的脸色有一瞬间不太对。
他应该知道。
不过毕竟这事儿不光彩,也不好夸他干的漂亮,皇帝才眼瞎耳聋了这一回。
听说皇帝在争储的时候也没少干坏事,祁昭觉得他说不定还会欣慰。
欣慰太子原来也这么损,太好了,真是后继有人。
贤妃被打入冷宫一事后,二皇子和太后都老实了不少。
害死皇子,贤妃本该后半生都被困在冷宫里。可碍于太后力保,朝上的大丞相又是她的生父,皇帝也没能将她赶尽杀绝,最后只好赶到个偏僻的别宫做了贵人。
但二皇子,皇帝不给她养了,给了与皇后交好的燕妃。
不过二皇子已经长大,放在燕妃膝下也没能掰回来。贤妃一事后,二皇子在皇帝跟前地位狂降,母妃又险些变成冷宫里的疯子,祁昭时常能感觉到来自于他的恶毒怨恨的视线。
但他不在意。
二皇子在这之后仍然时不时地跟他起冲突。祁昭时不时地被他使的绊子绊到,但大都不痛不痒。不论闹得多严重,都没危及过他的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