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还伸手摸了摸外孙的脑袋。郑骁却摇头晃脑的，脖子拼命往前伸，似乎嫌弃外婆挡住了他的视线。陈凤霞再往前头看，这才瞧出端倪来，前面好像出事了。一个长头发的年轻女人被人拖着从街边的店面里头出来，另一个中年短发女人捂着脑袋，气急败坏地喊：&ldo;反了你了？你还拽我头发。&rdo;陈凤霞眯起眼睛，这才在强烈的白光下看清了长发女人手上抓着的东西。天啦！一撮头发，看样子是硬生生从短发女人头上扯下来。长发女青年被几个人强行摁住，披头散发，满身狼狈，跟个疯子似的，还在大喊大叫：&ldo;我不要参加学习班，我不去，我不做检查。&rdo;那中年短发女人冷笑：&ldo;这事儿可由不得你，查，必须得查。还是个姑娘？查了才知道是不是姑娘，有没有偷生！&rdo;女青年声音凄厉：&ldo;老黄，老公你死哪儿去了，有人要杀你儿子啊。我不是你们江海人，你们管不到我。&rdo;&ldo;你住在我们江海，这事儿就归我们管。&rdo;他们推嚷着往这边近了些，陈凤霞才看清楚披头散发的女人的脸，顿时吃惊不小。这不是黄大发那个小三吗？摁着她的几个青年问短发中年女人：&ldo;书记，现在怎么办？&rdo;&ldo;凉拌！&rdo;被称为书记的女人手还捂着头，嘴里发出斯拉斯拉的声音，没好气，&ldo;赶紧送医院，查完了按规矩办。&rdo;什么规矩？强行打胎呗。什么学习班啊，计划生育抓人上学习班。陈凤霞下意识地抱紧怀里头的儿子，心中一时间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长发女子被强行摁上了车，无力挣扎，哭喊着为自己辩解：&ldo;我没生过，我能生，我马上就打结婚证了。我男人马上就离婚娶我了。&rdo;陈大爹原本还在小声咒骂搞计划生育的不做人，听到这儿立刻啐了一口：&ldo;呸，养私孩子的。&rdo;这种人放在哪个朝代都被人戳脊梁骨。年纪轻轻的，不学好!那头的计生干部也满脸不齿：&ldo;好意思哦，人家老婆不晓得生，要你给他生。你这种人，就该进学习班好好学习，改造世界观。&rdo;陈高氏先还跟着看热闹，这会儿突然间白了脸，小声念叨：&ldo;这城里头也抓得这么严啊。那个，他们会不会也抓桂芳去打掉啊。&rdo;陈大爹瞬间也慌得不行，这可如何是好？儿媳妇怀的可是他们陈家的孙子。老两口顿时六神无主，恨不得能弄个《西游记》里头的宝贝口袋，将儿媳妇收进去藏起来。那头的面包车门口，长发女子还在拼命挣扎。陈凤霞收回视线，只招呼父母：&ldo;阿爹阿妈，上车吧。&rdo;19路公交车来了。她上了车，目光看着车窗外。大片的绿树被太阳晒得发白，外头的大喇叭唱着&ldo;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rdo;。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小三被计生干部强行带走了去打胎，这应该她期待发生的事啊。只要这个孩子一天不被解决掉，那胡月仙母子俩就有一天会重复上辈子命运的危险。谁重生了，谁不想改变命运啊。可那又是条命，已经开始生长的命。陈凤霞当过两回妈，怀过三次孕，她知道小生命孕育在自己肚子里是个怎样神奇的感受。而这一切，对那个年轻的女人来说，马上就要结束了。&ldo;凤霞，凤霞‐‐&rdo;陈高氏忧心忡忡，&ldo;喊你怎么不答应啊。&rdo;陈凤霞这才从恍惚中惊醒，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才回应母亲：&ldo;什么事？&rdo;陈大爹又不满意了，说话语气也冲的很：&ldo;我们讲话你当耳旁风啊。桂芳的事，你就不管？&rdo;陈凤霞反应过来父母是担心弟媳妇会被计生干部拉去打胎，顿时无语。她管个屁啊，又不是她让高桂芳怀孕的，她管哪门子？&ldo;文斌会处理的，这是他的小孩。他不管谁管？&rdo;陈大爹对女儿的不满再度加重，这说的是什么鬼话。&ldo;桂芳怀的可是我们陈家的孙子，陈家的香火就靠他继承呢。&rdo;陈凤霞点头，十分赞同：&ldo;是啊，那你问我这个嫁出去的大姑子做什么？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不好插手娘家的事吧。&rdo;陈大爹被女儿噎得说不出话来，还是陈高氏负责打圆场：&ldo;凤霞，你当初是怎么躲计生干部的啊。&rdo;陈凤霞当真无语，仗着儿子小还不会说话，就肆无忌惮了：&ldo;桂芳比我生的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