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父不会!
阿父是那般骄傲的一个人,他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鹤华定定看着俯身拜下的王贲,“你们误会了阿父,更小瞧了阿父。”
“阿父才不会忌惮功臣,清理宿将,阿父不屑于做那种事情!”
“天下九州都被阿父握在手里,更何况你们?”
王贲眉头微动。
——这的确是陛下的性格。
极度骄傲,也极度自负。
他笃定世间万物要对他俯首称臣,笃定自己才是天地人鬼神的主宰,他凌驾于所有之上,是功盖三皇五帝的始皇帝陛下,自视甚高如他,当然不会忌惮功臣,清理宿将。
所以,是他错了?是父亲多虑了?
王家世代为将的战功与荣耀不会就此中断,而是在他与儿子王离的手上继续发扬光大?
王贲静了一瞬。
鹤华没有等到王贲的回答。
又或者说,昔日的绝世悍将去意已决,她的任何话都不会换来他的回答。
鹤华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身后的嬴政拍了拍她的小脑壳,示意她不必再说话,王贲去意已决,不是她三两句话便能说动的。
轿帘被放下。
鹤华扁扁嘴,委屈得想要哭出来。
——她为阿父不值!
但帝王对这件事却不甚在意。
怀里抱着委屈巴巴的小团子,永远冷静永远理智的帝王缓缓开口,“既归隐田园,朕赐予通武侯的那些良驹,想来通武侯便用不到了。”
王贲眼皮狠狠一跳,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预感。
——他依稀记得上次陛下用这种意味不明口吻与他说话时,是李信损兵折将大败而归,陛下请他父亲领兵出征,踏平宿敌楚国。
“当然,朕坐拥四海,不会觊觎朕送出去的几匹良驹。”
皇帝陛下声音悠悠,“所以哪怕通武侯用不上,朕也不会收回来,没得叫旁人笑话朕小气。”
王贲慢慢抬起头,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来了来了,他所熟悉的陛下带着他所熟悉的一肚子坏水来了。
一肚子坏水的皇帝陛下懒挑眉,“朕会将那些良驹彻彻底底送给通武侯。”
王贲有一瞬的不安。
他抬头,去瞧轿撵上的帝王,但隔着纱帘,他看不清帝王脸色,只看到帝王抱着替自己抱不平的小团子,手指拨弄着小团子的小揪揪,一边逗弄小团子,一边漫不经心与他说着话。
王贲瞬间慌了。
——没有反应才是最可怕的反应!
王贲立刻开口,“敢问陛下,以哪种方式将良驹彻底送给臣下?”
“明日通武侯自会知晓。”
小团子爱美,不喜嬴政弄乱自己小揪揪,嬴政便懒懒收回手,不甚在意道,“蒙毅,朕乏了,回上林苑。”
“喏。”
蒙毅应下,抬手一挥儿,周围侍从簇拥着轿撵向上林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