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三邀四请后宋舟终于“推辞”不过,无奈应许,一脚已经迈进轿子,在老宦官殷切的注视中忽然又停了下来,慢吞吞收回脚,“我实在没什么本事,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且我出族后与人打交道也甚少,万一说错话了惹得龙颜大怒怎么办?”眸子清澈明亮,明艳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羞怯,流露出恰如其分的懵懂稚气,倒真如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将老宦官哄得一愣一愣,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对她笑脸相加,“姑娘心思纯真,陛下宽容仁厚,喜欢姑娘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面圣时宋舟又记起老太监的这句形容,抬头看着殿上萎靡不振的老皇帝,抿了抿唇忍住冷笑。四个字,拆开了揉碎了都与老皇帝沾不上边。“朕记得你,你是晋南王身边的那个小姑娘。”皇帝眼中露出一点精光,本就生性多疑,被三番四次欺骗后更是草木皆兵。宋舟眉眼一弯,“陛下真是目光如炬,不过我现在是晋南王妃了。”皇帝眯眼,“既是晋南王妃,又为何成了玄族神女?”“我出族后初入中原举目无亲,途经晋阳时恰逢宋家痛失爱女,因容貌与已故宋小姐有几分相似,才被爱女深切的宋夫人认做女儿。后来宋家家道中落,因缘巧合下,才入了晋南王府。王爷看我可怜,于心不忍,便干脆将我当做表妹带在身边。”皇帝饶有兴味,“又将表妹养成了夫人?”宋舟闻言急得鼻尖微皱,一脸愤愤,“他诓我答应的。”皇帝微叹了口气,“可惜晋南王英年早逝,倒是苦了你了。”“不苦。”宋舟忽然道,面容霎时柔和得一塌糊涂。唇角微微弯起来,眸子里漾着柔软的光,“我能让他活过来。”皇帝猛地惊醒,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宦官。亲自验过尸的老太监同样一脸愕然,惶惑仔地摇了摇头。皇帝声音陡沉,“什么意思?”“我族有一法可叫活死人肉白骨,因违背了天道,故而是禁忌秘术。使用此术者会被玄族驱逐。今日遇上南疆使者,正是为了告诉我被驱逐的消息而来。”宋舟顿了顿,扭头看向身后门口的方向。脚步声由远及近。电流滋啦一声,联络信号连接。——你好,这里是时空管理局。天盲潭(十三)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从……碧青的竹筒年久生斑,随着水滴落上下摇晃。松针簌簌落了一地,铺满了院子,踩上去格外松软。披风下摆太长,卷起几缕翠绿的松针扬起,又晃晃荡荡站在外袍上。宋舟脚下生风,耳边都像有风声呼啸刮过,将她隐在兜帽下的头发吹出来几缕。她闷着脸,气恼得直咬牙还是没憋住火气,倏然刹住脚步,转身时斗篷划起一个圈。“你离我远点,我现在不想搭理你!”蔺浮庭听话地停在原地,黑漆漆的眼望着宋舟气红的脸,竟有些可怜巴巴的意味。“少给我装可怜!”宋舟气急了,蹲下身抓起一把松针就往他身上扔。松针轻,还没砸到蔺浮庭身上就先飘飘洋洋悠悠落在中间。蔺浮庭往前迈了一步,原本没挨着衣边的松针眨眼沾得满身都是。他低头看了眼,抬眼看向宋舟,挨骂了黑曜石般的眸底都是浅浅的笑意。假死之事,是他在赌。去往接壁山的一路上,他眼看着宋舟被梦魇近乎要去半条命,折磨得她险些没了人样,偶有能睡一小会儿的机会,梦里也是哆哆嗦嗦断断续续的呓语,念着不敢了,不会了。从不连贯的话语里他大抵能猜出缘由,可他等了这么久,怎么能甘心就这么放手。哪怕放手,他也要宋舟至死都记得他。他要死在她面前,将所有东西都留给她,即便留不住她,也要用另一种方式绑着她。不爱他也好歹能对他怀以一辈子的愧疚。他不是什么善类,从来也不是,不得已放弃也一定要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痕迹。可他似乎赌赢了,非但赢了,还得了意外之喜。宋舟黑着脸摘下蔺浮庭身上的松针,脸颊冷不丁被冰冷的手指沾上,冻得她一激灵下意识避开,对男子轻轻呲了呲牙。抓住宋舟的手腕,细细抻开手指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去,蔺浮庭一脸无辜,“冷。”宋舟挣了挣,“我不冷。”“炸山时吸入太多粉尘,”蔺浮庭平淡地说,“大夫说我身子不好,这下是真没几年可活了。”炸山时他不是没动过真死的念头,又不甘心要看宋舟为他哭一回。后来大夫断言他活不长久,他倒也不遗憾。他不惜命,宋舟不在,更没什么值得珍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