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躲,也没有用手去擦,乖乖地任他亲吻。在他恐吓过她之后。一粒冰凉的雪沁在艳红的泪痣上,蔺浮庭蹭了蹭眼底,趁宋舟什么也看不见,盯着她的手腕,脑中已经有了这样一双娇嫩的手腕被铁链禁锢的情景,“你若是永远那么乖该多好。”“我一直都很乖啊。”那双手轻巧挣破幻想中的锁链,往前摸到蔺浮庭的腰间,凭着本能够到他的手,“回去吗?”蔺浮庭回头,蔺外接到兄长的示意,略一点头,带着手下先行离开。偌大的雪野只剩下一黑一红两道身影。为了让马车方便行出接璧山,路上的雪早被清扫过一次。靴子踩在湿泞的泥地里,柔软得宋舟行不稳,干脆抱着蔺浮庭的手臂,慢吞吞地伸出一只脚试探,踩实了才敢迈出另一只。蔺浮庭不言语,盯姑娘面上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表情盯得入迷。她什么也看不见之后,情绪便直白外露出来,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不用猜都能读出她的心。一大一小的两双脚印落在身后,被薄雪勾出轮廓。从营地到送男女主离开的地方不远,宋舟发觉脚下的雪越来越厚,自己越陷越深后,拍了拍蔺浮庭,“我们没有回营地吗?”“不回营地,我们去山顶,埋在雪中,我与你一同死。”蔺浮庭抬眼,破败的庙还剩不到几步的路程。“嗯——”宋舟笃定摇头,手臂往上伸,踮起脚,忽然之间身子整个往蔺浮庭身上倾。还没倒下,就被稳稳托住。计谋得逞的姑娘露出狡黠的笑,奶生生的小狐狸似的,下巴抵在他胸膛,“你看,你舍不得。”抵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蔺浮庭嗤地一笑,自嘲一般,“嗯,舍不得。”哪怕势均力敌,谁没心没肺,谁就能赢。在宋舟面前,他也不过是天然的输家。“所以我们去哪儿?”宋舟磨磨蹭蹭站直了,哪怕失明也应景地四处“环顾”。“记得上一次遇见的那座庙吗?”蔺浮庭牵着她往里走,低声提醒她注意台阶。庙显然在最近被人打扫过一番,空气中并没有宋舟想象中的尘土气息。“来庙里做什么?”“求神仙佑你平安。”宋舟有些糊涂了,“你不是不信这些吗?”蔺浮庭引着她到蒲团前,自己则掀了袍子跪在临近的蒲团上,直视台上经年失修的雕像,道:“为了你,我可以信一回。”佑我心爱之人平安顺遂,无病无灾,不被噩梦所扰,不被邪祟所侵。诸般报应有我,万事与她无关。天盲潭(五)“许。”蒲团上特意垫了柔软的布,底下松散开的、扎手的稻草触感变得圆钝。宋舟双手合十,啪啪拍了两下,“那我就求神仙保佑蔺庭庭身体健康,长命百岁。”阖上眼睛,宋舟心里默念,郑而重之磕了一个头,然后要起来。“先别起。”蔺浮庭扣住她的手。横生的动作忽如其来,宋舟一个趔趄,又重新跪了下去。腮帮子鼓鼓囊囊像饱满的果子,双眼无神也一定要瞪出气势。“你干嘛?”“要拜三次才灵验。”蔺浮庭的口吻带着哀求的意味,切切望着她,不信鬼神的人忽然对这样的仪式坚持起来。宋舟一头雾水,还是连连应声,反抓住他,“好,拜三次就拜三次。”她磕头时,身旁悉悉索索,似乎蔺浮庭也在磕头拜神。她莫名有些好笑,觉得蔺浮庭像是小孩子,一定要学着她,非要和她同步才肯。规规矩矩磕完三个头,攀着蔺浮庭的手臂站起,“拜完了。”“嗯。”蔺浮庭拨弄着红绳,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微俯下身,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似是喟叹,“拜完了。”那日之后,连曲城的雪开始小了。京中消息还未传来,接壁山的动作只好暂时中止。时间久了,宋舟也逐渐体会到了失明的不便。山上的积雪融化很慢,接连放晴了几日也不见厚度有所改变。宋舟按着脑海中构思的形象准备捏一个手掌大小的雪人,蔺外站在一旁絮絮叨叨,说的尽是她不爱听的话。“你这是雪人脑袋?屎壳郎推的粪球都比你的圆。这么奇形怪状你怎么好意思管它叫雪人?不该叫冰坨子?接壁山的雪景确实好看,银装素裹,尤其是晨起时日出晖光落在山顶最是好看……哦,我忘了你看不见。”宋舟恨恨地磨了磨牙,原本用来做雪人脑袋的雪球被攥出五个指印。冰碴从指缝里挤出来,沁得手心冰凉,宋舟用力甩手,循着蔺外出声的方向,雪球被抛在空中。蔺外动作敏捷地一闪,雪球越过他,在白色衣袍上溅碎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