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得知这消息的鸿虚子也一时没再开口。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少顷,那个小小的元婴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颇不符形象地在任绎前方的矮几上大马金刀地一坐,状似洒脱道“我早在当年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不过这会儿终于到了罢了。”
任绎总不至于以为他是真洒脱。
毕竟人生下来还总会死呢,“早就知道”和“近在眼前”完全是两码事。
任绎他看了眼脸还很嫩的小元婴面上的表情,迟疑开口,“……师叔。”
鸿虚子状似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有事的是你,又不是我,我还犯不着你来开解。”
这话落,两人又沉默了下去。
鸿虚子也没再看向任绎,反倒像是突然对自己手里那截被削下来的断发有了兴趣,一会儿打结,一会儿绕圈,明显在转移着注意力、不想在这个师侄面前表露出什么沉重的情绪,但结果收效甚微。
隔了一会儿,还是鸿虚子忍受不了这沉重压抑的氛围,扯出一个怎么看怎么僵硬的笑,“你要是真觉得不好,那走之前叫我一句‘师伯’,我也算是……”
“师伯。”
没等鸿虚子说完,任绎就已经从善如流地开口。
猝不及防的,鸿虚子露出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表情。
好半天,他才像是缓过神来,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任绎,半晌得出结论,“你果真是不记得了。”
任绎“……”
他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对方这一股“最后心愿”的语气,就算他真的记得,这声“师伯”应该也会叫的。
虽然有了这么个“意外之喜”,但是眼下的情况,鸿虚子无数任如何也不可能高兴得起来。他这次来本来也不是为了扯这些闲话的,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鸿虚子终于想起了自己这次来寒苍峰的本意,“那个小……辈儿,你打算怎么办?”
任绎当然知道鸿虚子这话是指他刚才见过的大号(任绎觉得对方一开始绝对没想用“小辈”这么客气的称呼方式),正巧他也想知道鸿虚子到底怎么猜测两个号之间的关系,不由定了定神、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
鸿虚子接着“若是神魂契不解开,你难道想拉着他一块儿死?”
他这说话又直又难听的讨人厌劲儿,没被人打死,只能说是修为傍身。
不过鸿虚子虽是如此说,这语气却并不怎么担忧,他不知道当年清冉到底是怎么蒙蔽的天机,但是显然后者的这位魂契对象先前都未被封印牵连、该转世转世该轮回轮回,要不是对方这次意外入了幻境,神魂契也不会重新起作用。
清冉当年能斩断第一次,现在就能斩断第二次,鸿虚子对这位师侄一向放心。
他这次过来也不是纯粹讨嫌的,紧接着就道“你这声‘师伯’也不是白叫的,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做的,你开口就是。”
当年他这个老家伙没救下自己的师侄,如今万年过去了,清冉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上心对象,他总得把人保住。
他顿了顿,又接着“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近来看中一人,用我的传承交换他神魂起誓,护着你那个道侣就是。”
鸿虚子倒也没提自己先前跟燕朔云提的“抢人”的事。有神魂契在,这魂契双方就是互为半身的关系,连神魂气息都彼此相近,外人插足纯粹是个笑话。
而且他那会儿所谓“抢人”也不过是嘴上过过瘾,没打算真的逼人做什么,不过是找个人帮清冉照顾他的心上人罢了。
鸿虚子倒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把燕朔云当工具人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修真界归根到底还是一句“强者为尊”,他的修为做底气、足够他傲视大多数世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