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所谓的‘妄想’。”
年长的女性神色温柔下来。
“请允许我作为一名人生长度略长于您的前辈,而不是一位心理医生来说这句话。毕竟今天的交谈几乎没有给我什么发挥专业的机会。
——那么我想说,‘承认自己的痛苦和思念,并不是妄想,更不是会影响工作的软弱。那是您作为一个正常的人,对于离开自己的、珍视的人,无法控制的情感’。”
“您的意思是——”降谷迟疑地望着她。
“根据我不完全准确的判断,您并没有出现‘否认现实’之类的症状。您出于理性,依旧承认那位重要的友人离开了您,但看到和他有某些相似特征的猫咪时,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对方、甚至幻想对方依旧存在在您身边。……这是想念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降谷先生。”
心理医生为他斟了一杯柠檬水,
“可能您自己没有察觉到。但潜伏在一个充满罪恶的地方、伪装自己的本性事实上给您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您的友人也是在同样隐秘而伟大的事业中牺牲,您却不能光明正大地表露您的痛苦和思念,甚至还要掩盖他的身份……内心的情感一直压抑着。或许您靠着对于公安事业的坚定信仰和对于国家的爱,从这样的痛苦中坚持了下来,但痛苦依旧存在。一旦有一个诱因,就可能成为突破口。比如说,您最近饲养的宠物。您将对于友人的情感部分地转移到了它身上,并且情不自禁地有了一些美好的联想。”
“这不是错误的,不要紧张,也不要觉得自己出了问题。这只是您的大脑在本能地安抚您,是您在自我放松、自我缓解那种痛苦。”
心理医生宽和地道,
“如果您确定什么是‘真实’、不会出现幻觉,这样转移感情不失为一种解脱痛苦的方式,请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降谷先生。”
“……所以,是自我安慰……吗?”
降谷把自己抛进公寓的沙发里,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薄薄的诊断书——其实是诊断书,虽然心理医生为了减轻患者的压力,采用了清新可爱的便签风格,但本质上,仍然是一纸诊断书。
“这大概就是答案了吧。”
他喃喃道。
虽然就像医生说的,他在交谈里遮掩了太多东西、跟景光相处的细节完全没有说、跟光喵相处的内容也很多含糊过去了,给心理医生的判断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但对方参考性的结论,不得不说,是符合降谷的自我判断的。
没有超自然现象发生。
但是也没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不需要别的干预。
第一条符合降谷的理性判断,第二条符合降谷情感上的期望。
假如心理医生告诉他,“你想没想过世界上真的有超自然现象呢”;
或者告诉他“你这是出现幻觉、精神出现问题的前兆啊,必须认真治疗并且把猫送走”;
那大概降谷都不会轻易接受,而是会去考虑“是不是由于我的含糊,心理医生无法做出正确判断”。
毕竟第一个说法和他永远保持清醒——甚至被迫保持清醒,在幼驯染的身体在自己手掌下渐渐失温的时候也一样清醒——的理智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