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鹤庆先生要来西南这边办书院,他心里还有点忐忑,不知平西王会不会记恨他们当年为削弱藩王势力所提的那些建议。后来书院相安无事地开起来了,他的一颗心也慢慢安定下来。平心而论,平西王确实是位雄主,他们书院出去的人在别处可能吃苦头或者坐冷板凳,到了平西王麾下却都能各得其所、各展其才,可以说平西王极善用人也极为重视读书人。可是陈夫子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忠君那一套几乎烙进了他骨子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可能随着某位藩王造反。或者说,他们读书人很少会有造反的想法,如果可以不打仗当然是最好永远都别打仗。陈夫子转悠了几圈,才停下脚步,转头定定地看向自己的爱徒:“你有什么打算?”他都半截身子入土了,一辈子除了教出了几个令他非常满意的学生之外,做过的事着实乏善可陈。他算不得什么有名的人,自然也不甚担心自己会遗臭万年,可杨峰清年方弱冠,一辈子才刚起了个头,他想听听杨峰清自己的想法。杨峰清早就跟着陈夫子站了起来。听陈夫子这么一问,杨峰清说道:“老师,我想试试看。”他的目光坚定,显见已经下定决心要走自己选好的路。如今满朝昏昏,根本没有他们施展的地方,也根本没有听他们说话、听百姓悲鸣哀喊,难道他们要一直这样下去吗?陈夫子唇动了动,本想劝上几句,又想到过去大半年的绝望与悲痛。即便他们有着改变天下、改变朝廷的志向又如何?有太多人不愿意改变了,光靠他们读几本书、讲几句道理,根本什么都做不了。陈夫子说道:“罢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杨峰清拉着陈夫子坐下,问起姜若皎的来历。他记得西南有名的世家大族之中并没有姜姓,连平西王麾下也没几个姓姜的得力之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与寇世子这般亲近的人?这样一个连陈夫子都夸赞的少年,以前怎么会默默无闻?陈夫子倒是没琢磨过这事儿。他拧着眉说道:“山长对外说世子与阿矫都是他的远亲,别的却是只字未提。经你这么一说,阿矫的身份确实值得注意。我这大半年来缠绵病榻,却是没怎么了解过外面的事,知道的也不比你多。”杨峰清静静听着。陈夫子起身取出姜若皎誊抄过来的文稿,把它们给了杨峰清。“不管怎么说,阿矫的才识确实出众,你看看他的文章就知道了,见解非常独到,时常能想人所不能想,碰上民生问题还能提出可行性颇高的解决办法。”陈夫子语气里并不掩饰对姜若皎的赞赏。路并不是一个人走出来的,既然杨峰清有心想要投入平西王麾下,那必然得多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杨峰清接过陈夫子给的文稿,在陈夫子的安排下到隔壁歇下。另一边,姜若皎两人一起回了青云舍。对于那位长得清逸俊朗的杨师兄,寇世子始终有点耿耿于怀。他暗搓搓地试探起姜若皎对那位杨师兄的观感。姜若皎现在已经知道寇世子是什么德性了,寇世子尾巴一翘她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姜若皎笑眯眯地夸道:“杨师兄才学过人,又有侠义心肠,文章写得好不说,遇事还敢于挺身而出,着实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寇世子一听就不高兴了。他可没听过姜若皎这么夸他,怎地夸起别人来又是夸才学,又是夸心肠,还说什么世间少有。谁不是世间少有的啊,上哪找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来?寇世子心里酸溜溜的,不乐意地说道:“你怎么能这么夸别的男人!”姜若皎道:“你问起了我才说的,你不问我怎么会说?”寇世子冷哼道:“我不问,你就在心里偷偷夸了!”他就知道,她肯定喜欢杨峰清那样的!听别人说,今天的接风宴还是她提议的,她表现得老积极了。以前她和杨峰清可都没见过面,一见面就这么热忱,显见是非常喜欢杨峰清。他要是不管不问,她一准在心里偷偷想那家伙的好!姜若皎抬眸看他,笑吟吟地道:“我就是在心里偷偷夸了,你又能怎么样?”寇世子对上姜若皎那笑意盈盈、清亮照人的瞳眸,知晓她肯定是在嘲笑自己的小肚鸡肠,顿时恼羞成怒地一把抱住姜若皎说道:“不许想,你要是想了,我就多记几笔账。注意点,你已经欠老多了,没个十年八年都还不清!”他放完狠话又觉得还不够,又扣紧姜若皎的腰俯首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