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一番人人奔忙的景象,秦俞忍不住笑了出来。
又见乔琰策马行来,她便行了个礼,问出了先前一直想问的问题:“乔侯为何将这曲辕犁按照这般定价?”
“你看他们有对这个价格提出异议吗?”乔琰反问道。
显然没有。
若是这价格是这些耕农无法承担得起的,他们在离开之前显然也该质疑上两句才对,但显然,就算他们没能抢到这前百位的名额,他们也不会介意于掏这个钱。
“制作曲辕犁的佣工已经先由州府支出了工钱,我非圣人,又有接下来的平乱戍边战争要打,也没这个资格去将东西以馈赠的方式送出去。”乔琰朝着远处的人影看去,继续说道:“放心吧,此番并州农人只有称颂州府之举的。有了那前百人将曲辕犁用在自家农田上,也多得是将其广而告之的机会。”
就像是当年她也需要给楮皮衣制定一个价格一样,她所需要的是让并州人知晓她在此事上给出了让利,而不是她可以将其作为赠送之物来拉拢人心。
到底是要支出五十钱还是多租用一头耕牛,对这些农人来说并不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可对州府来说,这不只是收回了本钱,也积攒下了一笔军资。而有了这一次更大规模的交易,州府往后再有产出要向着这些并州黔首推广,也就有了先例。
“还得劳烦你与其他人往其他各郡将此事宣传下去了。”她对着秦俞说道,见对方应承了下来,她也当即策马而去。
这些事情她作为并州的长官也可以去做,但她此时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在刘宏给出了进击鲜卑计划的批复之后,她便该当尽快整合军队朝着塞外进军。
这并不只是一项交托给手下人就足够的事情,若真如此,那么在明年她需要让自己接收不到消息的时候,就不好找理由了。
所以这对上鲜卑的第一战,她必须要亲自督军出战,给外界传递出一个她乔烨舒尚武好战的信号!
在她领着人抵达雁门郡军营之时,因早在十二月的时候她便在对内的消息传达中表明了开春出战的计划,以张辽的统兵严谨,自然早早就已经将队伍给整顿就位。
乔琰登临帅台之时,正见张辽、张杨和吕布这三路将领在前,后方的六千余人出战队伍整装列队,好一番气势煌煌之态。
至于为何是六千多人而不是她跟刘宏所汇报的万人?
出塞袭击,为了确保队伍物资运转得当,又以骑兵为主,成快速奔袭之势,自然是用这个人数更合适。
她在上报鲜卑人数的时候都往夸大了些的数值上说,谁说不能在己方人数上也来个四舍五入。
但这六千多人,无疑是她此时所能拿出的最为精锐之师!
她自点将台上朝着下方看去,目之所及正是一片日光之下粼粼生辉的甲胄,于前列形成了一片呼和生威的方阵,站在最前头的三人更是经过了这一整个冬天的备战和休整,俨然一副精神抖擞的状态。
这三人本就是十三州内派的上号的将领,更是让这下方的一片队伍有了一种异常鲜明的锐气。
她看着下方是如此,下方之人看她又如何不是这样!
开春的万物生发迹象,在这位年少的并州牧身上也同样表现了出来。
临近她的十四周岁生辰,按照古代称呼年龄的常规模式,她便可算是十五岁了。
因她在乐平和如今的晋阳生活中都格外注重食补,加上谋士系统作为外挂补足了体质的情况下,典韦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很难想起她当年十岁之时那种苍白羸弱的样子,而只看到她此刻的身量已近七尺三寸,在足底长靴还增加了高度的状态下,当真是好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
在登上这点将台的时候她更是带上了那把两截三驳枪。
两头都有着枪尖的特殊武器,对于她麾下的士卒来说已经不算是太陌生,但在此时这种时候身负兵刃上台,却自有一派说不出的煞气扑面而来。
这简直像是个只有进取之意的信号!
当她站定于台前的时候,她像是身处于枪尖的银光、金印紫绶的金紫辉光,身后赤色斗篷的彤云的包裹之中,偏偏这些鲜亮跳脱的颜色都不能压住她眸光之中的昭辉。
“诸位——”
哪怕没有那煽动技能所传递的信息,乔琰也清楚地知道她在此时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说斩首立功?不,首功制度早就是这军营之中人尽皆知的条例,在此时再次陈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说国仇家恨?也当然不是。对这些大多出自于并州的士卒来说,胡人的寇边已经是一种并不需要再行赘述的事情。在张辽等人招纳那最后一批士卒的时候也大多是选的深受边地之害的。
那是再说什么将劫掠回来的牛羊作为己方的耕作所需和肥料供给?这些话已经作为一种潜移默化的消息传递告知了在场诸人,那么在此时重复反倒显得她这位主帅不够有震慑胡虏的气度。
故而乔琰继续开口之时,只用简短有力的语气说道:“今日誓师,不多赘述。我只有一句话。魁头、扶罗韩、步度根三人,取任意一人首级者——”
“我以并州牧之名,保举其为一郡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