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京城不可去!”陪在吴为身边的军师魏术旧话重提,只要吴为还没走,他就绝不放弃劝说。
吴为目光一直留在校场之上,心知逃避无用,只能叹口气道:“军师,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
“可您明明知道那是个陷阱,兰指挥使为了此事都已下狱,您要三思啊。”魏术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不得不去啊。”吴为苦笑,很是怀念的看着军营里最大的那个帐篷,自武侯去后,这个帐篷一直空置,谁也没动过里头的东西,“我这个统帅名不正言不顺,若不是这么多年来虎符丢失,我这个位置早就坐不住了,现今宣国藩王造反,丰州百姓深受其苦,难道我还要像个缩头乌龟那样留在此地,闭门不出吗?那我如何对得起逝去的侯爷,又如何对得起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们。”
“那将军就更不能去,朝廷如此大排场的宣将军进京,不过就是为了让百姓知晓将军是临时领命,并无授命。等将军进京,他们再以将军与兰指挥使,还有……还有陆姑娘同谋为由迫害将军,咱们东南大营群龙无首,恐怕就要成为上头博弈的牺牲品。我等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死于同僚伐异!”魏术撇开脸,不想让吴为看见他眼角的湿润,十多年的事情发生一次已经足够了。
吴为哪里能不知?可诏令已下,不可不往,他身为武安侯的亲信副官,当年被留在军中稳定军心,就只能眼瞅着武安侯死于非命,甚至连家眷一同葬身屠刀,这十多年来他没一日不懊悔,若是他再成熟一些,再周全一些,也不至于给敌人可乘之机。说白了,是他们废物,又太过依赖武安侯这根主心骨,才导致当时措手不及。
“我还想去京城看看小晔,侯爷若知道小晔师承墨家,必定会连饮佳酿三日,夫人肯定也不忍斥责……”吴为实在控制不了这般想象,要是那两位还在,那个孩子又怎会颠沛流离,如今还被人陷害,侯爷和夫人有多爱这个孩子,全军营谁人不知,哪容旁人欺负!
“将军……”提起陆晔,魏术内心居然也动摇了。
“我们侯府的千金,谁能欺辱,谁又敢欺辱!别以为弄个冒牌货就能瞒过我等!”吴为气急,青筋暴起。
“我都可以预见此行的后果。”魏术心中哀戚,颤声闭目道:“那太师虽心向皇室,可为人迂腐,唾弃寒门,一心将朝廷的权势分与世家,太后虽在十多年前稳定了皇室,可毕竟心胸狭窄,她都能做出宣召入宫,宫中拿人这种下作的手段……朝中各自为政,相互牵扯,竟除了兰指挥使再无纯臣,这样的朝廷……”
“军师!言多必失!”吴为连忙打断他,再说,恐隔墙有耳。
两人再无交流,只想等比武结束,回营帐再议,谁料外头守兵跑了进来,说是有人来访。
“什么人?”吴为接过一块令牌,很是惊讶,这是龙甲卫的牌子。
“外头那两个,好像都是姑娘家。”守兵有些脸红的说道。
拿着龙甲卫的牌子,又是姑娘家,想到最近听到通缉犯伏诛的传闻,吴为心跳极快,忙道:“将人请进议事的营帐,不可怠慢。”
今儿陆晔和燕十娘都去了伪装,恢复了本来面目,她们来之前已经和墨家与燕组送过平安信,这次入了军营也是想真诚以待,顺势也看看这位吴大将军的人品。
军营里进了两个大姑娘,这让许多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都来了精神,操练的越发努力,路过的也都故意绕道多瞧两眼,奈何将军身边的亲卫太凶,还没靠近就被赶走了。
陆晔与燕十娘进了议事的营帐,吴为与魏术就已经坐在上首,见人进来,都起身迎接,尤其是吴为在见着陆晔拉开头巾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像被什么重重打了一下,眼眶发红,嗓子干哑,甚至双手都不知道要放到何处。
“小晔!”吴为情不自禁走到陆晔跟前,已经在脑海里模糊的人影越发清晰,时间好似回到了许多年前的侯府,那时候大姑奶奶还未出嫁,他也只是侯爷身边一个小小的亲卫。
陆晔将手伸了出去,手心里是那只满月长命锁。
“吴将军。”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名字,吴为差点没忍住,就要落下泪来,他想要伸手去摸,却突然侧过身去。锁上的两个字,他是亲眼看着侯爷翻遍书籍,从好几张纸上选出来的,也是他陪着侯爷去殷州的春和县定下的金锁,他原以为夫人已经取了那只满月锁,却没想到最终还是回到了陆晔手中。
“别叫我将军,叫我吴叔。”高大强壮的男人红着眼睛,不满说道。
陆晔居然从中看出了几分委屈。
“陆姑娘,鄙人是军中军师,唤我老魏即可。”魏术可算是见着真人了,他与吴为都是武侯身边的老人儿,武侯未领兵之前,他是武侯的幕僚,从侯府到军营,经历不知多少次生死,他也同样是看着武侯成亲,夫人怀孕,当年若不是他家中老母有疾,他回京侍疾,出事的时候他是断然不会让武侯出营的。
“吴叔,魏叔,我是陆晔,京里出了事儿,兰清越没法亲自前来,就派我前来,顺便告知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也好给两位叔叔做个参考,为日后商量个章程。”陆晔不敢托大,就算武侯曾经是他们的主子,但她现在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
“不急,赶紧让人将侯爷的营帐收拾出来,先给咱们姑娘好好梳洗休息一番,晚上再接风洗尘。”吴为看这两个孩子的模样就知道能到这里,这路上是遭了大罪了,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让孩子好好休息来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