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吐血了,嘴巴里还离不开酒字。结果到了医院查出胃癌,要做手术,还有后续并发症的治疗以及住院,单子开下来就是十几万,季深秋存的钱不多,全都拿出来还是差了点儿。手术是先做上了,可是后续每一天都需要钱,他坐在医院走廊,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第一次感到了崩溃和绝望。一个成年人,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到这时候没对象,没稳定工作,手里还没点钱,没个和睦家庭,一个酒鬼父亲还要做手术花钱。并且他还是个时常腿疼的瘸子。鸿毛积成泰山,每一次呼吸都面临决堤。最近唯一令他快乐起来的那么一点点心情,此时全都变的阴霾起来。他把手指插进头发里,湿了眼睛。每到这时,他的腿也似乎被心情牵连,针刺般的疼痛。等他消沉好一会儿,忽然想起程煜行来。他知道这个想法是错的,可一旦想到了,似乎走进一个死胡同怎么也绕不出来,他攥着手机,明知道他们不熟,即使是看起来关系不错,也是自己的暗恋和自作多情导致的,他虽然没恋爱过,但他毕竟二十九,他明白的。这点人情世故他懂。可他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不知道怎么,最后还是落在了那个电话上,还在他犹豫的时候,手比大脑快一步拨通了,等他想要挂断时,对面已经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喂。”大概是通过呼吸,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中的脆弱。“出什么事了吗?”“我…我在医院。”季深秋是个极其漂亮的瘸腿老男人,是个老实人,可遇到程煜行之后总觉得自己变得脆弱又‘滑头’起来,他似乎潜意识里把他当作里‘靠山’,有他在,一切都可以有转机。而程煜行热烈直白,总是直视着他的心。程煜行是和何知墨一起来的,接电话时两人在一起就正好来了。季深秋说了病情,捂着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羞愧的神色和湿润的眼睛,好一会儿,调整了情绪,才抬起头说:“实在抱歉,麻烦你们了。”程煜行站在他面前,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许久,他蹲下来,把身后的光漏了进来,他伸手捏了捏季深秋的手背,安慰:“没关系的,有我。”纵然生活把他那颗心蹂躏的伤痕累累,但还是被面前这人轻柔的一句话堵住了全部伤口,人在脆弱的时候很容易得到安全感,牵手,拥抱,接吻,一句话。那颗心便轻飘飘的随着去了。程煜行托人帮他找了最好的医生,付了钱和后续的住院费,还在医院陪了他两天,第二天中午何知墨来给他们送午餐,季远山刚睡醒,斜着眼睛看身边这几个人。何知墨上前问好,安慰他不用担心,一切都处理好了,不要有负担。哪想季远山似乎并没领情,反而用鼻子出气哼了一声,穿过他看向季深秋,语气吆喝着,“酒呢,我的酒呢。”何知墨有点尴尬站直了身子,轻咳一声,好在这时查房的医生进来了,语气低沉的说:“刚做完手术不能喝酒,躺好了。”季远山这才睥着眼睛瞅向一旁,佯装睡去了。两个人又在这儿陪了一会儿,程煜行接了个电话,公司有事先走了,何知墨留下帮他处理后续付费事项。结果走到门口时,季远山又阴阳怪气的说了句:“是个瘸子还这么能钓,一次钓到两个哟。”季深秋第一次跟他发了脾气,转过头厉声:“你闭嘴!”他早就知道季远山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这两天太累又一直在折腾,他没想到收到的是这样的结果,他跟着何知墨出了门,在走廊轻叹,低眉道歉:“对不起…”“没事,刚做完手术,叔叔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何知墨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还是不悦,毕竟他们是什么关系呢,没什么关系,他被季深秋那张脸给吸引了,但还没发展什么,就横入了这么多事。季深秋能感觉到他的倦意,毕竟这几天太麻烦了,而他又不能给何知墨一个回应。何知墨缓了缓又安慰他几句,季深秋说:“我给你打个欠条吧,我会还上的。”“嗯?不用,没多少。”确实没多少,他们这些大少爷的零花钱而已,而且,他笑了笑说:“都是阿程付的,我就是打打下手。”“不过他也不会要,你别这么大负担,先把叔叔的身体调养好,钱的事以后再说。”钱肯定是要还的,季深秋沉默一会儿,说了句谢谢。何知墨在窗边站了会儿,忽然开口问:“你和阿程以前就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