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了那个机会。
——你想杀了他吗?
——只要你能杀了他……
他们做了交易。
殷风烈杀了那个男人。
当这么多年都被他视为父亲的尸块被丢到他面前时,花非花发出了一阵令他自己都感到悚然的大笑。
那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庭院中,伴随着升腾的烈焰与坍塌的轰然巨响。
他笑得太过厉害,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处更是迸出新的鲜血来,但他却毫不在意,只拼命伸出手去,死死掐住了还带着热度的头颅,深深地、深深地掐到眼窝深处去。
“爹、爹——”
他一边笑一边哭,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叫些什么,只看到喷出的血沫都溅在男人脸上。丑陋而又肮脏的颜色。
这一刻,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在自己还小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曾经抱过他,也曾经手把手教他练剑,听身边的仆从们说,在他还不会走路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曾经扶着他,直到他终于学会摇摇晃晃地走路,学会喊他一声“爹”。
可为什么……那时候他不停手?
花非花一边发了狂一般掐着他,一边模模糊糊地想。
他惨叫过了,也哀求过了,他一遍一遍地唤着他“爹爹”……在那个时候,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停手,放开娘亲,放开他,那么无论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做,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愿意原谅他。
但他没有。
花非花最憎恨的就是这个。
所以——他也不会停下来。
而殷风烈只是看着,直到花非花因为失血过多,力竭昏了过去。
当花非花再度醒来时,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他整个人几乎都被烈火给烧融了,皮肉就像融化后又重新捏起来的蜡一样,松松垮垮地贴在身上,却又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虽然活了下来,脸却是全然毁了。
——只要你能杀了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作为交易的代价,他将这条命、自己的身份,连同整个花家一起卖给了殷风烈。
而后,他从殷风烈那儿知道了一件事。
在生死一线之时,自己觉醒了猫妖的血脉。
“你爹没留手,你本来已经死了。”殷风烈对他说,“不过俗话说得好,‘猫有九条命’,当然,这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只是,你流着猫妖的血,自然也不像常人那么容易死。”
他说得没错。
对常人来说根本活不下去的重伤,花非花却在一个月后便恢复了行动能力,能如常的下床行走。
他将花非花的身份给了殷风烈,让他以花家小少爷的身份活动,自己却隐匿起来。
反正,就算他站在故人面前,他们也已经认不出他就是当年的花非花。他的嗓子也在火场里被烟熏坏了,呕哑嘲哳,听起来竟像是上了年岁的老头子,于是他也干脆穿起旧衣,假扮起老头子来。
舍弃了自己的名字,也舍弃了过往,他不再是作为花家小少爷,而是作为花家的大管家活下去。
殷风烈则是以花非花的身份潜入了昆仑墟,寻找某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