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骇人的行尸跌跌撞撞闯到一处洞窟中,那结界亦是十分高明,连“天地鉴”的镜面也在他穿过结界时骤然颤了一颤,当画面再度清晰之时,他们终于看清了洞窟之中的景象。
在看清那一幕的瞬间,众人都不由得心中骇然。
数只白茧悬挂在崖洞中,昏暗的光线下,只见白茧中露出一颗颗头颅来,僵冷枯黄,惨青残败,倒像是只余下这一列头颅,余下的部分尽数不见了。他们似是昏迷,又似是沉睡,让人一时无法分辨出,头颅的主人是否还活着。
不用多说,白飞鸿只消看一眼江天月的面色便知道,那就是他们剑阁失踪的弟子。
那魔修顶着陈生的躯壳,僵硬地朝令一名剑阁弟子走去。
“糟了,他这是要再换一次躯壳!”
张真人面色一变,然而终究是鞭长莫及。古镜之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筋骨碎裂的闷响,以及那名弟子不成人声的嘶哑惨嚎。江天月猛地别过头去,目眦欲裂,拳头攥得都要滴下血来,似乎不忍再听,又似乎在强迫自己倾听。
镜面的画面陡然黑了下去,荆通放下手来,压了压翻涌的气血,咬紧牙关,极力克制着满腔怒火,额角却有一根青筋在来回跳动。
“他换了躯体,追踪的线索断了。”
“你认得出那是哪一座洞窟吗?”张真人沉声问道。
荆通闭了闭眼:“他通过地下行走,一出来便进了洞窟,没有具体的特征,便是我也难以寻到。”
“是后山的三姑子洞。”
一道微微颤抖的女声这样说道。
白飞鸿几人回过头去,只见到那个新娘打扮的女孩子,有些畏缩地站在一边,但在看到他们的时候,还是努力挺直了胸膛,做出勇敢的模样。
“阿玉姑娘。”白飞鸿念出了她的名字,有些奇怪道,“你如何确定那就是你所说的三姑子洞?”
“我小时候和其他人去后山的山洞里都闯过。”阿玉有些紧张,下意识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那时候大家要赌谁的胆子更大,就赌谁敢去闯后山的山洞再走出来,每一回都是我赢。”
“哎你这死丫头——”
像是阿玉娘亲的妇人听了这等混账事几乎就要当场跳起来,却被自己的丈夫重重一拽,瞟了一眼各位仙人,只好缩着脖子退了下去,但还是没忍住,抛给了女儿一个“老娘回头再同你算账”的眼神,这才低下头,鹌鹑般一言不发。
阿玉似乎是被这一眼激起了逆反心,顿时也不抖了,整张脸上浮现出一种凶巴巴的神色,声音也骤然流畅了很多。
“刚刚我看到那洞里有个石头,很特别的。”
她比划了一下,做出一个上下连接的模样。白飞鸿顿时想起来,洞窟里确实是有那样一块连接山洞上下的钟乳石,而那钟乳石也确实如阿玉所说,非常特别。
见诸人都没有异议,阿玉的声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流利。
“这山上没有人比我更熟了,三姑子洞就是那样,据说下面还有一条河,老人们都说,很多很多年以前,那里曾经有神仙老爷住过呢!”
乡野之民,说着说着就有点不着边际起来,阿玉匆匆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都一股脑倒出来,说得又快又急。
“三姑子就是自愿嫁给神仙老爷做妻子的女人。我们这的姑娘要是不想嫁人,就会选择去做神妻,嫁给神仙老爷做老婆。她们就会进到三姑子洞里,呆三天三夜,这就叫落洞,再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神仙老爷的老婆了,别的男人再也不能娶她。”
白飞鸿有些意外:“阿玉姑娘,似乎对‘三姑子洞’很熟悉?”
听到这句话,阿玉挠了挠头,面上一红,看起来倒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我也想过‘落洞’,我不想嫁人。”她的声音小了一些,又突然提高了,“但我才不会嫁给那种只会吃人的神仙老爷!那根本不是神仙!我非得宰了那个王八蛋不可!”
白飞鸿想起,这位阿玉姑娘,似乎是提着柴刀上的花轿。
可以想见,要不是那些魔修拦住了她,又要对她动手动脚,阿玉姑娘这一把柴刀绝不会对着他们,而是要留着见了那位神仙老爷——自己要嫁的河伯——再一刀剁上去。
这位不肯嫁人,要嫁就要嫁给神仙老爷的姑娘……显然是一个河伯消受不起的新娘。
“那便有劳阿玉姑娘,给我们指一下那个‘三姑子洞’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