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赶到地方的时候,那浓烈的血腥气如同实质的血一样,热腾腾地扑到白飞鸿的脸上来,黏。腻的,湿热的,随着呼吸大团大团的堵在肺腑之间,几乎令人为之窒息。
而后,白飞鸿看到了地狱一般的景象。
地上的尸体大多已经分辨不出原形,骨与肉融在一起,混在血泥里,令人不忍多看。鲜血浸透了大地,一片触目惊心的赤红。
尸山血海之中,缁衣魔僧浴血大笑,他身上黑色的袈裟饱饮了血肉,几乎看不出原色,胸前的骷髅念珠随着他的大笑颤动着。听到他们的动静,他笑着转过身来,手中尚且捏着一名空桑弟子的头颅,那弟子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双脚都拖在地上,手中却犹自紧握着三尺青锋。
“放开他!”
云间月顿时祭出了法器,那魔僧却只是兴味地看了他们一眼,那双被魔气侵染变得猩红的双目微微眯起来,逐一扫过他们每个人的面庞。
“放开他?”他面上的笑陡然绽得更大了,“好。”
而后,他猛然捏碎了手中的头颅!
“阿弥陀佛。”和尚好整以暇地松开手,施施然笑道,“施主,贫僧放手了。”
“你——”
云间月面上杀意一时大盛,面上顿时张开细密的龙鳞,眼瞳也化作蛟龙的金瞳,当场便要冲过去拧下这魔僧的头来,魔僧却没有任何畏惧的模样,一抬锡杖拦下她的攻击,面上笑意更甚,用欣悦的目光打量着她的金瞳与龙鳞。
“真美。”他的语气中是不含任何邪念的赞叹,仿佛那只是最纯粹的溢美之辞,“果然是真龙血脉,确实不同凡响。施主何故拘泥于肮脏的人形?人的形貌是如此弱小、丑陋、卑琐,无一处能与龙形相提并论。苦海无涯,还望施主回头是岸。”
“滚!”
云间月这一喝当真是声如洪雷,振聋发聩。直震得白飞鸿都抬手捂住耳朵,这才勉强平复下翻涌的气血。只见云三娘子怒到了极致,反而冷冷地笑了。已然攀到眼角眉梢的龙鳞退了下去,怒张的金瞳也缓缓收紧,恢复了墨玉一般的色彩。
“哪里来的妖僧,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她的目光钉在大和尚的脸上,藏不住地泄出一丝极为凶狠的残虐之意,“在场这些空桑子弟的性命,我一条条都记清楚了,必将与你来算!”
“四魔之一的烦恼魔到此有何贵干?”
巫罗的声音阴冷冷地自大悲和尚身后传来,谁也没有留意到他是何时出现在对方背后的。只有那只差一分便要刺入大悲和尚后心的匕首,以及横亘在他二人之间的罡气,证明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不愧是四魔。”花非花低语,见常晏晏投来了困惑的眼神,还好心解释道,“方才巫峰主所用的匕首,乃是灵山的神器‘断江流’,锋锐无匹,切金断玉,甚至能斩断流水。若是寻常体修,就算是练出一身铜筋铁骨也拦不住它。但方才他用断江流去刺大悲和尚时,却被对方的护体罡气拦在了一分之外,不得寸进。”
“这……”
常晏晏一时张口结舌,只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对峙的三人。
“魔修本就是残暴嗜血的疯子,只信奉强者为尊。所谓‘四魔’,就是这些疯子中最为残。忍。嗜。虐的那批人。他们每一个手中都有累累血债,在魔修之中也称得上是极端,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这一回开口的人,却变成了闻人歌。他的目光仍落在大悲和尚与云间月、巫罗身上,手中却已挚住了裁月剑。
“大悲和尚功力深厚,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他这句话是冲着随行的护卫弟子说的,“陆家二公子的座驾并不在此处,想来应当是苍龙卫拦住了大悲和尚,由其他弟子带走了他。大悲和尚常带着‘四苦修士’出行,但此时四苦修士都不在他身边,想来是去追击他们了。你们快去寻人,去帮他们脱困。”
“遵命!”
护卫弟子顿时肃容行礼,而后迅速追寻残留的痕迹离去。
闻人歌的目光忽然转向白飞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似乎是愧疚。但他很快便移开了视线,她也难以分辨,他究竟是不是为自己将她……将他们带来了这个地方而感到愧疚。
“你们几个才刚入门,留在这里只能拖后腿。”他扣紧手中的剑,下颌无声地绷紧了,“速速回昆仑墟,将此地的事宜禀报掌门,交由掌门定夺。”
“是!”
白飞鸿也严肃了神情,祭出小剑,便要带着其余几人御剑离去。见她如此,花非花与常晏晏也飞速祭出了自己的法器,坚定地拒绝了白飞鸿邀他二人同乘的好意。而另外两位是巫罗所收的弟子,那对双胞胎似乎也曾听闻过什么,待白飞鸿的目光转向他二人时,立时也召出了一只灵鸟,双双乘了上去。
于是,五人各自御起了自己的法器,如流星一般冲着昆仑墟疾驰而去。
见弟子们俱已离去,闻人歌才再度收回目光,转向前方的三人。
短短时间内,大悲和尚已经与云间月、巫罗交手了十数个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