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一定不会了吧?他默默看季鸣霄逐渐走远,视线不曾偏移半分,直到耳畔听闻身边人的传话,与宫内弟子一并返往了浔渊宫内。
——
这一战的结果,于几大势力而言是相当非同小可的。
现如今,来自伏魔塔的魔修战力已被大幅度削弱,许多小鱼小虾无需费心,于众人而言,真正需要惦记的敌人,其实只余咎通一人而已。对此,浔渊宫的一些基本事务还同先前那般由苏岁祺负责,其余便是依靠侦查手段再度寻找咎通所在地。
从彤州归来的弟子们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其余几人自是也不多留。
回到浔渊峰后,自打与季鸣霄重逢,易晗峥就没得过他一句回应。抹去最初的欣喜若狂之后,易晗峥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到底怎么一回事?总不济他之前干过的一些或是不太见光、或是有点丢人的事情——比如什么半路出家要专修攻伐,亦或者独自一人追踪魔修、还毫不留情杀人团伙……诸如此类的事情,这么会儿时间就传去了季鸣霄耳朵里。
然而,眼见季鸣霄一言不发往浔渊宫里走,他也只能默默无言,低着脑袋随后跟上。
中途,季鸣霄扭头看过他一眼,倒是也没阻拦他一路跟随。直到两个人一道回到房间、屋里只余他二人,季鸣霄自始至终仍未与他说一个字。
于是,易晗峥更为莫名其妙兼惴惴不安了。他觉得这种场面,与要杀人却又不给人临死一刀没什么区别——无论事情究竟怎样,总要说出来才能让人知道嘛,现在什么也不告诉他,是个怎么回事儿?
他可不明白了,当即几步走去了季鸣霄身侧,眼神定定地看人:“大人,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干什么了吗?”
季鸣霄站在窗前,向他微微侧目:“理你什么?你跟我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啊?”易晗峥听得发愣,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眼前人比外人与他的关系还生疏。
这种事情,不该的……早在几个月前,不,就算是几年前,也不该发生。
一时间他不知如何作答,落后好几个半拍,才磕巴道:“不,不是为什么才来,我是想你回来了,好久不见你,我很想你,所以就,就……”
——所以就想与季鸣霄多待一会。他的出发点那样好,却没成想……落得现在这般被季鸣霄疏离冷落的结局。
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
平日里也算灵活的头脑,这会儿竟像是生锈一般,死活转不痛快。他低着头,绞起手指攥着衣角,犹疑地问:“你不肯理我,是方姐姐他们与你说什么了吗?”
“你是说……”季鸣霄眼底划过思索,琢磨他话中含义为何。
易晗峥看着他,心微微悬起。
若季鸣霄真是如方馨予一般,因他行过的蠢事或不安全之事责怪于他,就是为他着想——那样的季鸣霄与平常相比有些别扭,但他能明是非,若真是因此季鸣霄才不理他,他也就不郁闷,也不生气了。
于是他嘴边勾起一抹甜丝丝的笑,眼神软了下来,道:“方姐姐说过我的,我已经在反省了,以后也不会那样胡思乱想,定无愧大人,方姐姐和浔渊宫各位师兄师姐教导。”
“那段时间……我是不太正常了,我只想尽全力得到咎通的情报,给大人复仇,还暗中跟踪了一些魔修。但我很注意安全的,他们一直未发现过我。我想,他们尽是些恶人,哪怕从咎通与上古魔修身旁脱离,行的也是不仁不义之事,一时冲动,就那样索了他们的性命。日后我去给他们烧香拜佛就是,他们下辈子定能比现在过得要好。”
“所以大人……”他扯了扯季鸣霄的袖子,巴巴地望,“你不许不理我。”
他那一串话讲到后边儿,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里乱蹦的什么玩意儿……还烧香拜佛,这样真的对死者有用吗?八成没用的吧……他暗中腹诽,但这样一套话说下来,应是没什么错处,无懈可击了吧?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却见季鸣霄视线慢慢下移,落在他那只手上:“其实,我不知你说的这些事情。”
“……什么?”易晗峥怔住了。
也就说,季鸣霄不理他的根本原因,本就不在他猜测的范畴之内?
那到底是为什么?不愿理他,还与他生疏,难道是……
忽地他脑海里电光一闪,难道……?!
他立时抬手要去握季鸣霄的肩头,眼神无法自控地有些动摇:“大人,你……”
有一个可能,与季鸣霄不会再出现在他跟前同样让他心中发寒。他稍稍稳定了下情绪:“大人,你是在耍我吗?你说的尘埃落定后于我答复,难道指的就是现在这样吗?你,你开玩笑的是不是?!那之前的算什么?之前你,你明明说过……”
易晗峥心底丝丝往外溢着凉意。饶是他再三确认,却没料到季鸣霄竟还是会反悔。真叫人难以置信,季鸣霄这种性子,怎得也会拿他的真心随意作践?
他本以为季鸣霄接受他以后,定不会抛他而弃,如此看来……竟是他的一厢情愿与天真?
他果真是个没人稀罕要的。
他垂眸低首,轻轻地道:“你明明说过的,是你答应于我……”
“你说之前的。”季鸣霄抬起眼来,“不瞒于你,我不理解我从前想了什么。非但是对你,对身旁任何人做的一些事情,我都不知我那时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