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茹之微微走神,然后?说:“一定会的。”
“不用说这种假惺惺的话来安慰我。”
“我是真的觉得他会去?到漂亮的山。”陶茹之回忆道,“因为曾经有?个人跟我说,他想象中的鬼魂是自?然的一部分。比如吹过?我们的风,脚下的石头,远处的海,也许都寄居着埋葬在里面的一个人的鬼魂。所以我想,你父亲可能就成为了山的一部分,永远等着在迎接你完成和他一起爬山的心?愿。”
于殊云的神情?松动,半晌,叹了口气,扭过?脸来和陶茹之对视。
“请你不要再劝我了,我看?了你发的信息,我能感觉到你和那些?来劝我拿赔偿闭嘴的人不同,所以这也是我最?后?还是愿意和你聊聊的原因。”
“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康盛他们的态度了,他们是不可能道歉的。”
“那我就起诉他们。”
“你觉得你能起诉成功吗?”陶茹之一针见血道,“你现在的经济状况大概连诉讼的费用可能都负担不了吧?”
于殊云不置可否:“我可以去?借钱。”
陶茹之有?一瞬间的失语,不敢相信地问:“你明明有?更好的生?活可以选,为什?么要选一条截然相反的路?要一个道歉这种事真的重要吗?如果你父亲看?到他离开之后?你的生?活因为他而变得那么难,你觉得他会好受吗?”
“或许他不会。但我能确定的是如果我选择接受这笔钱,我一定不会过?得好。”
“为什?么?”
一阵令人难捱的沉默,树梢乌鸦飞过?,于殊云的胸膛忽然急促地起伏,似乎即将说出来的话在她身体里混乱地争斗。
随后?,那些?话语仿佛混着血一般从她身体流淌出来。
“给他买那款保健品的人是我,每天督促他记得吃的人也是我。”于殊云喃喃自?语,“我想要他好好活,可为什?么最?后?好像害死他的人也是我?”
*
陶茹之最?后?没能说出什?么足够宽慰的话,她离开墓园时?,天快暗了,于殊云站在她身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以陶茹之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哭。
她只是静默地站在那里,连路旁的树都比她吵闹。风会带过?叶子?沙沙响,草叶里会有?虫鸣,可那个人像是失去?了语言,在说出了那句话之后?。
于是回去?的一路上,陶茹之的脑海里也都是于殊云的那句话,“我想要他好好活,可为什?么最?后?好像害死他的人也是我。”
车子?驶到到酒店,陶茹之下车时?一抹脸,惊愕地发觉脸上有?眼泪。
那本该是在于殊云脸上的东西,为什?么会落到她这里?
她快速地抹掉,回房间后?一头栽倒在床上,疲倦地睡着了。
醒来后?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帘没有?拉,这座陌生?的城市灯火通明,不会计较谁今夜失眠。
陶茹之爬起来洗了把脸,叫了个外卖,然后?给林耀远发了一条微信,问他忙不忙。
过?了半小时?她吃上外卖,林耀远回了消息说刚回酒店。
她吃惊地发送:「你还在新城?」
对面一串无语的省略号。
「我走了难道不和你打招呼?」
陶茹之默然,心?想因为我就没打算和你打招呼,只好心?虚地回了两个哈哈。
「你找我有?事?」
「嗯,你要是不忙的话我跟你聊一下」
「我等下还有?个电话会议,大概半个小时?」
「那等你忙完了」
「ok,我忙完去?找你,你在酒店?」
「嗯」
「房间号」
「……我们去?外面聊吧,我找家咖啡店」
「外面又?在下雨」他回道,「有?点麻烦」
「那就去?顶楼餐厅?」
最?后?一句,他发来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