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回去吧，要是你姥知道你在我这，腿给你打折！”茅顺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是要回家了，临出门还嘱咐她，“饺子要煮，煮开了之后加两次凉水再烧开才算熟，菜要炒，回头我检查，不许喝多……”
萧章实在嫌他墨迹，出门那一瞬间就把门关上了，过了十秒，敲门声就响起来了，“萧章你给我开门！”
“又干嘛……”萧章把门打开，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茅顺像一只大黑熊一样，张开双臂扑了上来，把萧章严严实实抱在怀里，头放在她的肩头，对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萧章，新年快乐！”
萧章的手中还拿着没吃完的橘子，就这样被挤在里两个人的中间，茅顺不等她发火，松开胳膊就跑了。
来不及动怒的萧章发现，手中的橘子已经被那个拥抱挤成了汁，沾在了她天蓝色的睡裙上，“茅顺…………你大爷！”
茅顺跑进电梯里，心还怦怦跳，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心脏的位置，发现了那里是湿哒哒的橘子汁，还好是黑色的衣服，他把湿了的位置举到鼻子下方，闻到了橘子的味道，茅顺笑了。
章萧那边倒是热闹，看着乖巧的程一冉，章萧妈妈天天都笑得合不拢嘴，换着花样的给程一冉弄好吃的，章萧解释多了就懒得解释了，随便他们怎么想吧，反正自己办的事也算不上问心无愧。
过年这天，中餐馆正常营业，程一冉和章萧从茶园回来，就去他爸爸的中餐馆吃年饭，他爸平时很少说话，今天少有地埋怨起章萧，人家姑娘大老远从国内飞过来，你不领人家到处玩玩，天天去上山务农，晒黑了还累瘦了。
章萧看了看程一冉，还真是比来的时候黑了，也好像瘦了一些，突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程一冉忙解释，是自己非要缠着章萧去的，不怪章萧，再看章萧时，对上了他从未有过的眼神。
大年初一，程一冉就要回到当地的大学，和学校的老师汇合，继续当地的考察和学术交流活动，章萧开车送她，还是那条路，还是那个人，心情却完全变了。
白天再看那片草原，没有了晚上那份神秘，阳光下的植物生机勃勃，按照自然的法则相互依存，它们并不想被人类打扰。抬头不见星光，侧耳没有啼鸣，旁边的男人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目视前方。
到学校的时候正是中午，章萧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的树荫下，那里是为数不多的阴凉，程一冉接过章萧手中的背包，对章萧说：“要不，我们一起吃个中午饭吧，也到饭点儿了。”
“不了，我回去了。”男人的墨镜始终戴着，这里的阳光太大，遮住阳光的同时，也遮住了男人的眼神，程一冉猜测着墨镜后面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但是她猜不到。
所以她很伤心，又要分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那段忽长忽短的线仿佛是捆在了心尖儿上，呼是想他，吸也是想他。
“那我走了……”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就是怕她这样，章萧当初才不敢让她去送机。
“走吧，我也走了！”说完，章萧挥了挥手，转身上了车，越野车的驾驶室很高，让人视野开阔，程一冉磨磨蹭蹭的朝着校门口走，想回头看看他，又不敢回头看。
看着女孩过了马路，马上走进校园，章萧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他喊了一句：“我以后会尽量回你信息的。”
程一冉愣了一下，再回身，看到了章萧双手握着方向盘，脸也靠近方向盘看着自己，他是什么意思？会回信息代表什么？程一冉来不及问清楚这一切，章萧的车就已经发动，沿着来时的方向返程。
阳光下，车顶被晒出海市蜃楼般的扭曲空间，也带走了一样如梦似幻的半个月回忆，程一冉背上双肩包，突然发觉，接下来的日子没有那么难熬了，因为那人说会尽量回她的信息。
与人聚散，是章萧这几年常有的事，他本以为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没想到还是有露怯的一天，他刚刚分明是有些伤感的，只是他不想承认，本就没有什么可能性的感情，最合理的就是压根不要开始，他比程一冉更明白这个道理，却也更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不开始，是他能送给程一冉感情最好的回馈，总比短暂盛开后的凋零要温和一些。
他侧头看了看副驾驶座位，那里已经空了，没有任何她曾坐过的痕迹，可是她分明就是来过，她的气息揉碎了，混合在卢旺达的每一丝空气里。
山高水长，会不会有下一次相见？程一冉不知道，章萧也不知道，不知道这一别是一年，是两年，或者是永远。
熬到零点，吃完了亲手包的饺子，萧章一觉到天亮，大年初一对她来说，和普通的一天毫无区别，最多就是外卖选项少了一些的日子。
睡到九点，萧章精神饱满的起床，准备煮点饺子吃，王之舟约她晚上一起去看贺岁片，饺子刚下锅，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萧章，开门。”
茅顺又来了，手里拎了个口袋。
“你怎么阴魂不散呢？”萧章举着笊篱，质问正在换鞋的男孩。
“大年初一，注意用词啊，大过节的，没有红包就算了，还这么说我！小心我真缠住你！”茅顺递过来手中的口袋，“我姥炸的丸子，让我给你送来。”
“让你从市里跑回来给我送丸子？”从茅顺爸妈家到萧章家至少一个小时的路程。
“炸多了，冰箱放不下，我姥让我送回来一些，顺便给你分点儿！”这句听着还像实话，茅顺凑到锅边，看着还没开的锅，“再下点儿，我也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