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琬的心也开始为他难过。
当她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原本似在沉睡中的男子,却骤然睁开了双眼。
谢玦眸中幽晦滚动,若黑夜深海,有某种未知名的庞大生物,在海面下浮动,透出巨大阴影,却悬而不动。
谢卿琬像撞到了一堵墙一样,猛地停住脚步。
被皇兄漆黑的眸子盯着,谢卿琬几乎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如今的她羞于见他,更不敢和他的双眼对视——仿佛能够洞穿她内心的一切。
但想起肩负在自己身上的重大使命,谢卿琬还是一步作两步地慢慢悠悠地蹭到了床榻边,在这期间,她感觉地面都磨出来火星子,发出低哑的摩擦声。
“琬琬。”谢卿琬忽听到皇兄在唤她,那声音很轻,很低弱,模糊到后面几个字她都没有听清楚。
犹豫了片刻后,谢卿琬弯下身子,与床榻上的他齐平:“嗯?”
等待她的并不是他的回音,而是一只手。
一直散发着滚烫热意的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
手的主人暂且并没有将她往下拉的意思,却也让她维持着这个狼狈的姿势,动弹不得——她感觉她整个人都快扑到皇兄身上了。
“是谁要你来的?顾太医?”他虚弱的声音传来,两眼却仍锁着她。
谢卿琬喉间一梗,随即飞速否认:“不……不,不是顾太医,是我……”
到底有些难为情,她低下了头:“是我自己要来的。”
谢玦心口一窒,明明已经猜到了一切,他还是闭上了眼,不死心地问:“来做什么?”
谢卿琬望着他,再次品尝到了哑口无言的感觉。
皇兄如今一身雪衣,面白更盛雪三分,整个人是一种弱不堪折的风姿,却又有种破碎的美感。
谢卿琬想起话本子上是怎么描述的——就是那种容易让人生起狠狠蹂躏心思的模样。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个大跳,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坏了,才会在此时想起这种东西。
她一时无法回答谢玦的话,有些事情,便是再怎么不耻地做过,她也羞于拿到明面上来说。
但望着谢玦淡薄似月色的面容,闭着眼眸,安静得好像忽视了周围所有,包括她的存在,谢卿琬又生出了三分的委屈。
她知道这种想法便是十分不讲理的,先别说皇兄现在身子未好,便是他陡然发现她欺瞒了他这么久的事情,就算生气,也是应该的。
何况——他也没对她生气,只不过看上去冷淡了些,甚至问她来这里是做什么。
放在以往,皇兄可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他见了她,该是高兴还来不及呢,哪管她是做什么来的,总之,他总有时间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