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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一!”吾念沉声呵斥了他一句,碍着有旁人在才没有上手拍他的后脑壳。“是,是……”梁老爷得了保证,也不好一而再地提恶灵的事,但心里大抵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把人送走,踌躇着往外又送了几步,才道:“几位真的不再多留一会儿吗?我家小女对几位的相助十分感谢,说一定要亲自送送你们,可她今早出了门还没回来,若知道你们就这么走了指不定怎么伤心难过。”“不留了。”司淮客气地笑了一下,回绝道:“昨日承蒙款待多留了一宿,该道的谢也说了许多遍了,再多留一会儿还是要走的,别叫小姐经了离别的场面难过。”身旁的吾念附和地点了一下头,执着佛珠的手竖到身前微微颔首,道:“我等此番南下本就是游历,遇邪祟作怪垂手相助而已,不便过多叨扰,老爷就此止步吧。”梁老爷重重叹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个念头作了罢,转身招了招手,将身后一名抱着红木匣子的下人招了上来,打开匣子呈上了满满一箱琳琅的珠宝翡翠。“仙长和大师都这么说了,我再留就是强人所难了。无论如何,还是亏得两位相助我梁府才得以安宁,奉上些报偿总是要的,几位在外游历总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万望不要推脱。”“阿弥陀佛——”吾念敛着眸子念了一遍佛号,看着那箱珠宝露出了一丝难色,默了片刻才道:“出家人不贪钱财,可既是施主的一番好意,我等也不好推却。这一大箱子珠宝委实太过贵重,贫僧就挑上件,就当领了施主的这份心意。”以往吾念带着尘一替人家捉鬼除祟确实是为了赚些盘缠,可现下刚从盛家出来没几天,金银之物是不缺的,看着他在木匣中小心翼翼地挑拣,司淮和尘一都只当他是在宽慰梁老爷,没等他挑仔细就一把拉开,摆摆手告辞离开。新开春的时节,县城里比城郊要热闹许多,车马行人往来不绝,勾栏瓦舍、茶棚散摊都还粘着新年的红纸,四处都透着新的痕迹。两个和尚和一个年轻俊俏的男子走在大街上,多少招引来行人的目光,尤其那大和尚和男子挨得极近,垂下的手臂连晃动的幅度都一致,颇有几分暧昧。吾念以往也不是没有被人打量过,但两个穷酸和尚,人们新奇地看两眼也就算了,如今边上多了个司淮,倒是被人看得不自在起来,既担心旁人的窃窃私语,又怕别人心里惦记了他的人。袖子下掩映交握的手心被对方的小指轻轻挠了挠,一股酥麻的感觉登时传遍了全身,驱走了方才腾起的那丝不自在。“怎么了”吾念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不知是不是午后的日光太过柔和,面前这张素来白皙的脸竟染了几分绯色。司淮没有答话,下巴微微抬了一下示意他往前看。不远处的街道上,一名肤色黝黑的男子卷起了布衣袖子,一边往手里的葫芦串浇着糖汁一边高声吆喝着,身旁立着一个过人高的草把子,插满了色泽诱人的糖葫芦。“你要”吾念低低笑了起来,道:“我记得是谁说过,小孩子才喜欢这些甜掉牙的东西”虽然嘴上这么打趣,他还是在司淮的目光转过来的时候,不舍地松开了握着的那只手,从袋里取出两枚铜板,掂在手里朝卖糖葫芦的地方走去。大概是孩子们新年的时候吃多了,这会儿反倒没什么人围挤着,吾念很快就买到了两根糖葫芦,又快步折返回来。酸甜的味道夹在微风里送过来,司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身影,被日光刺得微微眯起的眼睛里,不自觉地漾起了笑意。吾念才走近,一只手已经从侧后方横了出来,尘一笑着冲他眨了眨眼,边去接糖葫芦边讨好地道:“多谢师叔!”“诶?”吾念急忙把手举高了些避过他的抢夺,转手将两支糖葫芦都塞到了司淮手里,板正了神色对尘一道:“没买你的份,多大个人了还爱吃糖?”“那他——”尘一指了指司淮,一脸愤懑的模样。“他啊,”吾念的视线偏了过去,随着上扬的嘴角染了几分笑意,轻声道:“他还小,好吃甜的。”“……”尘一使劲搓了搓手臂上立起的鸡皮疙瘩,不客气地回了他一个白眼。打从他们俩的关系说开了之后,他这师叔是越发地没脸没皮,把自幼诵读的佛门戒律都抛到了脑后去,虽说从前似乎也没有遵从过多少。吾念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了两枚铜板塞进尘一手里,抬腿踢了踢他的膝弯处,暗示他到一边凉快去的意味十分明显。尘一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一下嘴,怕他这脸皮越发厚的师叔反悔,忙攥紧了手里的铜板转身跑开,余下一道带起的风拂过面前,捎带起一串清脆的银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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