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那矮小的城墙能防得住兽人大军?更别说,情报里还提到疑似有兽人祭巫葬身渊流城。
听到这里,整个议事厅里所有的贵族们,皆忍不住捧腹大笑。
连蒂亚都陷入了沉默,他身后的黑鹰紧皱着眉头,似在苦苦思索中间纠结有什么误会,竟传出来这样荒谬的传言。
洛特借机再次请战,如果连渊流城这样的小城都能杀退兽人大军,北地第一雄城怎么做不到呢?
老城主年老耳根软,终于松口,同意洛特领兵出城迎敌,但不许他追击,俘获一批奴隶就必须撤回城内。
洛特表面上满口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他亲自点出五千精兵强将,全副武装,雄赳赳气昂昂出城迎战兽人。
正在城外大肆掠夺难民的兽人,被洛特出其不意的大军吓了一跳,短暂的混乱后,兽人们暂时认怂撤退。
洛特的信心瞬间膨胀到了极点,把老城主勒令不许追击的命令,忘在了脑后,乘胜对撤退的兽人穷追猛打。
谁知,在城外游离的兽人中隐藏着一个祭巫,在祭巫指挥下,重新组织起来兽人们,终于发挥出了身体素质的优势,对洛特率领的大军奋起反击。
战况顿时急转直下,洛特大军伤亡惨重,在丢下众多士卒尸体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回了明珠城,若非跑得快,险些连城门都来不及关死。
五千人出城,剩不到三千人回来,损失将近一半!
前不久还在嘲讽渊流城的明珠城高层,面对这个惨况,集体失语。
洛特捂着受伤的手臂,一身狼狈,气急败坏:
“我承认我轻敌了,但那渊流城怎么办到的?兽人这么厉害,连我们的五千精锐都折损近半,那渊流城的卫队加起来,都没有五千人,那群穷鬼能打败兽人?开什么玩笑!”
蒂亚慢吞吞地道:“兴许,是依仗城池作战,未必出城追击。”
洛特噎了一下,冷笑:“我倒是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洛特环视左右,笃定地大声道:“他们一定是偷偷得到了什么宝物,或者掌握了某种足以威胁兽人的不凡力量,才能够在兽潮中完好无损地存活!”
“除此以外,我想不出第二个合理的解释,区区渊流城怎么可能强过我们明珠城!”
“当初在拍卖会,我便觉得这个渊流城有点蹊跷。”一个贵族酸溜溜地道,“不过他们卖的刀剑数量不大,又跟蒂亚少城主签下了契约书,我就没有在意了。”
“谁知道,就在新年之前,他们还大张旗鼓举办了一个展销会,据说在展销会上,展出了不少宝物。”
“除了刀剑,有玻璃,有纸张,甚至还有瓷器,说是比碧空商盟分号货架上最昂贵的奢侈品,还要晶莹剔透,华丽非凡,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当时我还不太相信,现在想想……”那贵族捋着短须,阴阳怪气地冷笑两声,“洛特少城主的话,未必没有道理。”
议事大厅静悄悄的,明珠城高层各贵族们面面相觑,惊诧过后,不约而同陷入沉思之中。
※※※
渊流城。
冬末的北风并未放缓脚步,依然在城里随处肆虐。
颜醉卧房门前,老军医被突然出现的沈轻泽吓了一跳,连门都忘记关上,就匆匆逃跑,生怕被主祭大人逮住问话似的。
沈轻泽单手抵住即将合拢的房门,推门而入。
他食指压在嘴唇上,对里头端水盆换热毛巾的侍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侍从们乖巧地点点头,放下药碗、水盆,陆续离开。
屋子里漂浮着极淡的血腥味,他眉头一皱,重新关好门,挡住侵袭的寒风,沈轻泽光明正大长驱直入。
卧房里的陈设还是老样子,老旧却整洁的地毯、紧闭的窗帘、大大小小的儿童玩具,除了书桌被大摞大摞的文书,弄得更加凌乱了几分。
沈轻泽的脚步无声无息踏过地毯,颜醉侧卧在床,只从被子里露出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他的视线掠过床头柜上的水盆,里面是刚换下的绷带,将水都染成了暗红色。
被子里的蝉蛹蠕动一下,浓浓的鼻音响起:“把这盆也端出去吧。”
沈轻泽脚步微微一顿,按照城主大人的吩咐,换来新热水和毛巾,他不声不响地站在床头,吸饱了水的毛巾被他用力一拧,水声哗哗。
颜醉懒洋洋地吩咐:“放下吧,你可以出去了。”
他没等到侍从离去的脚步声,反而感觉床沿塌陷下去一小块,颜醉不耐地皱起眉,不情不愿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扭头去看哪个侍从这么不听话——
然后,他冷不丁撞见沈轻泽那双幽邃的黑眼,正居高临下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