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敢拖欠或者抗税的,贵族们的活例子摆在眼前,谁敢当刺头?只能捏着鼻子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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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上,街道两侧灯火尤明,商人们像是铆足了劲,想把罢市两日的损失赚回来似的,打烊时间比平时晚了许多。
行人三三两两,有大人牵着孩童,说说笑笑。
沈轻泽和颜醉各自换了常服,脑袋顶着冬帽,围巾和帽檐挡住脸,打扮成两个普通百姓,漫无目的地穿梭在人群里。
颜醉的视线落在沈轻泽双手上,是颜恩的皮手套。
沈轻泽注意到对方目光,摘下来一只递给他:“挺暖的。”
颜醉一时无语,半晌,口气古怪:“你不嫌晦气吗?”
沈轻泽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态度:“物尽其用。”
颜醉哭笑不得:“以前做打铁匠,省吃俭用就罢了,你现在好歹也是堂堂渊流城的主祭,不用在用度上这样苛待自己吧?”
不就是双手套吗?想要不会问他要?非要用叔叔的……
颜醉心里嘀咕一句,随口转移了话题:“你就是带我来闲逛的吗?”
沈轻泽摇摇头,指了指街巷阴暗的角落里,一些裹着粗布麻衣发抖的小乞丐,狼吞虎咽地啃着捡来的土豆皮:“你看看他们。”
他又引导颜醉去看隔壁一间服饰店,一个平民带着孩子,拿出攒了许久的铜币,用长满老茧的手,一枚枚数了又数,只为给孩子购置一件冬衣。
夜市里,街上大部分行人,都穿着老旧的外套,能买上一小串腊肉,给家人带一块饴糖,都能令他们露出由衷的笑容。
偶然有贵族奢华的马车经过,平民们纷纷让开道路,车轮碾过水坑时,溅了他们一身冷水,后者冻得发抖,还要兢兢战战脱帽欠身。
颜醉面容凝肃,薄唇抿直,低沉沉问:“你想说什么?”
沈轻泽淡淡道:“这座城很穷。城里大部分人,都很穷,能勉强维持温饱,都不容易。”
“明明周边有许多矿产资源,还有大量未开垦的、抛荒的土地,可大家为什么还这么穷困?”
颜醉垂下眼帘,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我这个城主无能……”
“不。”沈轻泽的否定脱口而出,随意抓过他一只手,冰凉的触感令他蹙了蹙眉。
“渊流城就像这只手。”沈轻泽的轻轻折起他的拇指:“贵族们是最短的拇指。他们是统治者,人数最少,明明不事生产,却占着最重要的地位,占有最多的资源。”
他依次折拢剩下四根手指:
“贵族以下,是农夫、商人、工匠、士卒等等普通平民,他们构成了城里最主体的力量,人数最多,承担着几乎所有劳动,却只占有少量资源。”
沈轻泽将颜醉的手握成拳,拢在掌心:
“当然,他们还不是社会的底层,真正的底层是一无所有的乞丐、奴隶、流亡者。他们朝不保夕,命如草芥。”
他抬眸,望着颜醉若有所思的眼:“真正使渊流城贫穷的,一者是低下的生产效率,每个劳动者的产出都很少,加起来,总数也就那么一点。”
“二者,就是拥有财富分配权的贵族。他们把为数不多的财富,都卷到自己口袋里,只剩下一点零头,留给广大平民们,长此以往,大家能不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