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醉微微抬起下巴,眯起双眼,眼里的讽意更深了些:“您这是做什么?我还没有吩咐行刑呢。莫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灭口吗?我的叔叔。”
颜恩伯爵的动作出人意表,人群大哗!
颜恩伏跪在地,诚惶诚恐:“城主大人!您误会了!我是听闻这个家伙口出狂言,更恨他以您的死讯欺骗我,险些酿成大乱,一时激愤,才忍不住出手!”
“我完全是听信了他的谗言,才会做了错事,说了错话,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听闻您身死的时候,我比谁都伤心,我可是您的亲叔叔啊!如今见您安然无恙,我终于放心了。要怪就怪我太过愚蠢,对您关心则乱,遭小人蒙蔽,请城主大人,宽恕我的罪过吧!”
祭台上,贵族们面面相觑,见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颜恩伯爵,当着众人的面跪地求饶,他们不由暗地里撇嘴。
说不上是该鄙夷对方敢做不敢当,还是佩服其能屈能伸,脸皮厚如城墙。
台下不明真相的群众们,心里念着颜恩伯爵夫妇平时常常分发粮食的好,大多不愿意相信素有善名的颜恩伯爵,竟会参与反叛内乱。
更何况,颜恩伯爵是城主大人的亲叔叔,怎么会蓄意陷害他呢?
民众们纷纷高声为他求情,贵族中一些与之交好的人,也忙不迭站出来进言。
高呼颜恩伯爵无罪的呼声越来越高,颜醉沉默着来到伏跪的叔叔面前,缓缓朝他伸出一只手。
豆大的汗水从颜恩脖子里滑落,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这个好侄儿要直接送他入黄泉了,谁知对方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肩头,竟将他亲手扶起来。
“您是我唯一的叔叔,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颜醉眼眸明亮,笑容可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还请叔叔多多指教。”
颜恩被对方尖锐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只得连声道:“不敢,不敢。”
这一场宛如闹剧的祭祀大典,终于随着莫云主祭身亡尘埃落定。
沈轻泽跳下祭台,民众们发现了新任的主祭,熙攘挤上来表达感激和崇拜,青年好不容易挣脱了人群,直奔关押老人们的围栏。
大部分老人们已经被自家亲人接走,只有一个矮小的枯瘦老头,拄着拐杖,颤巍巍立在风中,向着沈轻泽来的方向,翘首以盼。
“老爹!”沈轻泽扶住对方瘦弱的手臂,“您没受伤吧?”
李老爹一个劲地摇头,浑浊的双目闪烁着泪光,声音粗哑,几近哽咽,他很想怒斥青年为什么不听话,只身赴险,又忍不住担忧对方是否哪里受了伤。
千言万语,最终他只轻轻抬手,抚上那件沾染了泥灰和血痕的大衣,低声问:“穿着还合身吗?这里都破了,回头我再给你补一补……唉,傻孩子。”
“我带您回家。”沈轻泽握住老头干瘦的手腕,掌心一片温暖。
※※※
李家铁匠铺。
几日未归,家中陈设还是一如既往。
大白狗见到主人归来,嗷嗷叫着飞奔出来迎接,摇着尾巴绕着沈轻泽转了一圈又一圈。
令沈轻泽感到意外的是,家里除了阿白,竟然还有三个不速之客。
金大、铜二、银三三兄弟像三座肉山般跪倒在他面前,粗声粗气的嗓子,吼得小桌上的茶水都震了两震。
“主祭大人,您救了我们兄弟祖母的命,也救了咱全家,咱出来混的,讲究的就是一个义气,说好认爹,就一定认爹!干爹在上,受儿子一拜!”
沈轻泽:“…………”
有人问过他意见了吗??
见青年一脸无语,三兄弟面不改色,再次向李老爹拜倒:“干爷爷在上,受孙子一拜!”
李老爹吓了一跳,抱着大白狗,坐在桌边的木凳上,颤抖着长大了嘴,不知所措,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