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病人沉默地听完了,接着开了口:
“我没有听过这个思想实验——或许在您死后、在我诞生的年代中,有关于这个无趣的‘罗科的蛇怪’的讯息、都已经被丢进到废纸堆里了。”
“但我猜,您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不是制造一个统领一切的绝对人工智能、把人类的一切都交由它来处置吧……如果是这么无聊的想法,您应该不会煞有介事地告诉我。”
……
方白鹿:
“当然不是——我看过《无声狂啸》(IHaveNoMouth,andIMustScream)。”
“‘罗科的蛇怪’或许只是个随手捏制的段子、或是论坛用户设计的思想实验……”
“但是,我也有自己的一种版本:相比于之前看到的那种来说,我更加喜欢的一种版本——这是我在龟息之中得到的灵感。”
“故事里的人工智能未必要是人工智能,而他所做所行、未必只能是惩罚和折磨。”
……
“在你的描述之中,人类的技术突破停滞了——而在技术发展到更高地步之前,人类就有了要抢先将自己毁灭的兆头。”
“可你们留给人类的观察窗口才多久呢?几十年?上百年?”
“在那之后——如果人类有着匹配技术的心灵;他们是否能够达到更高的高度呢?”
“我记得,我们的这个宇宙已然由膨胀走向坍缩、这是所有观想机得以成立的根源。”
……
“当我们所处的这个宇宙坍缩到了一定的‘大小’……比方说,有拳头那么大——我用这个词,是为了方便表述和理解——那么……整个宇宙所有的历史和信息、都藏在这‘拳头’里。”
“我不知道人类是否能在那时真正做到“全知”——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这样便将存在足够的可能性。
“真正意义上的死者复活——不再只是制造出一个相同无二的复制品、却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个体……而是完完整整地,将散落的物质返还。”
……
“而到了那个地步,人类或许真的可以办到许多事……比现在这些长生之道所能办到的一切还要更多。”
“那么我也可以起一个诸如‘方白鹿的妙树’之类的名字。”
“因为我们现在对人类本身道德、与可能抵达技术水平所怀有的希望,那么在未来、在一切的可能性中。”
“人类终究将会弥补所有苦厄……我相信人类并非为受苦而生,生命也并非只有寻找解脱一种解法。”
“不是在无法分辨与感知真假的电子幻觉中永世沉沦,而是真真正正地、把无垠的可能性抓在手里。”
“当这个概念诞生,它就必将会得以实现——因为当人类终究变得全知全能的那一天,他们就会去尝试每一项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
“听起来像是个宗教:甚至还很老套。你是想告诉我——在宇宙、在时间的尽头存在着最终的救赎,是这么回事么?你是想用这样的东西来说服我么?”
“无法验证的回报与惩戒,在遥远未来才会诞生的神灵,将被复活的世人、和无尽的幸福——咳,咳!”
“你说的一切,在现实世界里根本无法完成!你想要用概念式的全能,去解决一些概念式的痛苦!”
“太老土,太俗套了吧!你是不是还要制造一颗你自己都举不起来的石头!”
零号病人满布斑点与色素沉淀的脸颊涨红了,松弛的皮肤随着四溅的唾沫而甩动。不用关注话语的具体内容,也能看出他的愤怒和不满:
“所以?你要在地上建立神国,用这套理论,和你用长生之道搞出来的僵尸、来建立永恒地统治么?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