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有一群小孩在丢沙包(注)玩,周以寒走近问他们:“请问步之遥住在这吗?我是她北京的朋友。”“在,那间房子。”热情的孩子们给周以寒指了路。国家政策扶持外加个人投资,六年间村里经济发展,人们从住在低矮的平房到盖起楼房。离那栋白色的二层小楼越近,他的心跳得越快,似乎要跳出胸腔。大门虚掩着,周以寒轻推两下,进到院子里,他知道他不经步之遥同意就进院子很失礼,但那也比错过她要好。他敲门,门开了,来人他完全想象不到——项鸣泽光着上身来开门,从脖颈处向下的吻痕,明显到他再难忽视。“果然是你。”项鸣泽冷冷道。作者有话要说:注:东北这边管“丢沙包”叫“打口袋”,从男主视角描述的话用后者比较合适,但前者更直观一点,就用了这种说法。步之遥醒来时,周以寒已经回了老家,她吃过早饭,打包他的贴身衣物,其余的交给保姆们去做。派克来跟她撒娇,她摸摸它的头,低声告诉它:“我不和你哥哥住了,他在外地,你去博宇哥和小筠姐家住两天,好吗?”属于派克的东西都堆在一旁,它似是感知到要被抛弃,“呜呜”叫了几声,步之遥撸撸它的毛,哄着它:“我不是讨厌你,我和金豆都喜欢你,改天我叫人带它陪你玩。”她又是抱来金豆作陪,又是喂好吃的,才把派克哄好,送它上了车去郑博宇家。家里有房间专门来收集星黛露,附上款式、发售和购买日期,步之遥称它为她的星黛露全图鉴博物馆。除了收到的礼物外,每款至少两只,一只放进玻璃柜收藏用,另一只随她摆放。送还周以寒送给她的,玻璃柜空出格子,步之遥撤掉记录信息的小立牌,没再管它们——早晚会有新的补上,她急忙塞些来填充空缺,反倒刻意。他的“无条件相信”是种谎言,周以寒不相信她,当她是在找理由哄他。可他评判她时没想过,她也失去过亲人,怎么会拿切肤之痛做借口,来博取他的信任。但步之遥自己也说不清,她对周以寒的生气,起因是什么。是愤怒于他体察她情绪不够仔细,抑或他第一次全然误解她的心意,又或他在说过甘做她几分之一男人的情况下,为一个吻吃醋?坏人偶尔做几件好事,很容易就被捧上神坛,好人平日里纵有千般好,一次犯错再难翻身,她不算坏,而周以寒很好,他一直在给她提供情绪价值,她则心安理得吸收着。我是为你好,所以我劝你接受我的内推名额,不管你愿不愿意,我立足于我的意愿。所以,我也该停止吸收你的情绪价值,终止我单方面的索取,步之遥想。晚上,步之遥和顾斯菀约在夜店。“他今天来找我了,我跟他说了号贩子那事儿。”旁观者顾斯菀分享她的剧透,“他很心痛,都站不稳了。”旧事被提及,步之遥略一蹙眉:“你干嘛把它抖搂出去呀,说好保密的。”奉行利益至上原则,顾斯菀致力于发掘任何事的价值,与能达成的目的,哪怕步之遥的本意是瞒着周以寒,她也要抖个干净。她反问道:“不提它,看你白白受委屈吗?”“委屈吗?我还好,更生气一点,还心疼我起晚了退的票钱。”步之遥轻笑,“对了,我要请个假。”“去迪士尼玩吗?”顾斯菀问。心中已有计划,步之遥说:“我想去雪山看看。”当年项鸣泽老家的家人去世,房子和田地由他继承,步之遥出钱帮盖了新房,施工及装修合同里注明全额出资,因此那套房子实际上归她所有,她可以随时去那住。她的行动力够强,申请航线获批后,她带行李登机,与她同行的还有那把没送还的藏刀。刚下过雨,植物的气息清爽而湿润,步之遥踩着松软的泥土前行,藏刀装在她登山裤的口袋里。半路被蚊子叮了,她涂上止痒的药膏,气味混合沁凉的空气,难得安逸的和谐。由于妹妹未婚生子,项鸣泽的舅舅不允许她葬入祖坟那所谓的“风水宝地”,选了处偏僻的,在她火化后草草下葬,以示妹妹是本家的家丑。接手父母的基金会后,步之遥托李峥去细查,知晓他们母子的遭遇。彼时她财力有限,顾忌插手太多会让多吉,也即项鸣泽的处境更艰难,便先修了他母亲的坟。到他那些亲族长辈去世,她才请了风水先生择吉日,给他的母亲迁坟。藏刀上镶嵌的宝石,随步之遥的走动会硌到她腿,她路过一片坟地,墓碑都已歪斜,大部分在水流的作用下被冲得半垮,显是无人修缮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