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他不知道楚霜汵怎麽样了。
没有人比付孤舟更清楚，楚霜汵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外表待人多麽谦善温和，内心就能有多疯，可以满面温和对待每一个下层的普通百姓，也能提刀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付孤舟觉得他心理上大概也是有点病的。
陶九华依旧每日不离地跟着他，他去哪，就跟到哪，说什麽，自己是他最好的兄弟。
付孤舟戳破他，“陶九九，你怎麽这麽怂啊？你不跟他说，不去找他天天来找朕有什麽用？朕替你去表白？”
“别别别，好兄弟，好弟弟，你千万别跟他说！我觉得林惊羽他不喜欢我！我还是别打扰他了。”
付孤舟朝他翻了个鄙夷的白眼。
正要走，陶九华又来伸开手臂拦住他。“弟弟，英明神武美貌潇洒举世无双的皇帝弟弟，再帮我一个忙！你跟林惊羽说，明天我们再去听一次说书！就说是你的意思，你想去听说书，不要说是我想跟他去的！”
行。
近日姜国事务很忙，林惊羽也很多事要忙，刚又揽下了朝中许多难做无人乐意去做的事。收到付孤舟邀请时，有些茫然。因为他记忆中的付孤舟，其实是不怎麽喜欢说书这些的，虽然去过几次，却每次都兴致缺缺，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看别的事物。他自己也不怎麽喜欢这些娱乐。
却还是去了，听到陶丞相也与他们一起去听说书时，心中其实已经想到什麽。
果然，无意外，一向格外吵的陶九华，当林惊羽在身边时，变得格外安静，仿佛专心听说书，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平日里嫌陶九华吵的付孤舟反倒成了调节两人气氛的那个。
果真，成了只是出来听说书。
付孤舟心中都开始恨铁不成钢了。他再怎麽给他们搭桥，林惊羽平日话本来就少就算了，这个话多的也成了哑巴。他能怎麽办？
其实，付孤舟还不知道林惊羽对陶九华究竟是何心态。他知道林惊羽欣赏陶九华，可是有才华有实力的人林惊羽都欣赏，民间书院里哪个年轻有为的书生，林惊羽也会欣赏、与他夸赞。
马车到了皇宫，去往了翰林院。林惊羽给二人每人沏了一盏茶，给自己也沏一盏茶，饮完了茶，陶九华或许自己也心中觉得再留下来尴尬，便先道别要走。
付孤舟也準备回去自己宫里了，林惊羽站起来道：“陛下，能在下官这再留一会儿吗，下官还有话要跟您说。”
付孤舟站起来又坐下。
林惊羽又给他沏了杯茶，道：“陶丞相确实是个各方面都很不错的人。”
付孤舟默默饮杯中淡茶。
听林惊羽又道：“下官早有察觉他对下官的举止反应有些不一样。只是，下官与他绝无可能有进一步感情上的发展。一是经历过上一段旧事，我已无心思放在两人情爱上。其二，我认为的陶丞相该是个潇洒不羁之人，他本身志不在朝堂，也不会快乐困囿朝堂方寸之地。他应该像苍空上的雄鹰，注定是要飞向四方的，而我，如今只想做好我本分的事、尽好陛下所给我职位的职责。我不会迁就于他，也不能要求他为了我改变，我们二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是一条路上的。”
林惊羽一番话说完，门外什麽细碎的声响，接着，声音彻底消失。
付孤舟：“你刚才的话，故意说给他听的？”
林惊羽一声轻笑，抿了口茶，“果然什麽都瞒不过陛下。”
这下轮到付孤舟哑巴，沉默了好久好久。他以为，他能牵成功这条红线。
付孤舟：“可是他确实是对你有情在的，他经常跑去朕面前，跟朕说起你，叫朕出主意制造机会多与你相见。你真的，就这样考虑好了？”
林惊羽：“可是他当面与我说出他的情都不敢，不是吗？”
付孤舟再次沉默。
这倒也是。
这个不该说话时说个没完没了，让他张嘴又哑巴了的怂货。
付孤舟觉得，林惊羽考虑到的，陶九华思想这般通透见识不比他们任何一个少的人，大概也都想过。他不能要求林惊羽像他一样、爱他所爱、追求他追求的自由潇洒浪迹四海；也犹豫要不要为了林惊羽改变他自己，抛弃自己所爱的、去投入林惊羽的轨道。
既犹豫林惊羽能不能看上他，又犹豫，到底该不该去招惹这个人、能不能给对方想要的。
陶九华一开始向他要丞相之位，便是为了能匹配得上林惊羽。但是，他退缩了。像林惊羽所说的，或许哪个瞬间惊鸿一瞥惊豔了对方，但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或许更适合以君子之交，各自奔向自己的理想与热爱，时不时驻足重逢时，能坐下来喝杯茶、一起赏赏花，心中永远保持着对方最美好的时刻。
第二天，陶九华果然又来找他，却不是再谈论林惊羽，而是向他辞去丞相一职的。
“谢谢皇帝弟弟，这麽胡闹的要求都答应我，让我过了把当丞相的瘾。我这人性子还是比较野，做不了朝堂里的官，只能做一个到处闯蕩的俗人。昨天林惊羽的话我听到了，他说的对，我确实没準备好为了他舍弃我原本的生活。”
陶九华穿着一身便服，将象征丞相的金令牌交还于他，“不过，哥哥虽然失恋了，你仍是大哥最好最仗义的兄弟！告诉你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我其实很久以前，在他还没高中状元时，就看到这样一个人了，那时他的样子真的很美好，可惜后来被一个混蛋给骗走了。当然，他现在也很美好。我就不打扰他了。皇帝弟弟，我还会回来看你的，现在，我要继续去到群山四海的地方流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