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破馒头?喂给来福它都不吃,碍眼!”皱眉瞪了一眼脚下黑黢黢的馒头,豪赌回来的梅梵瑙将其一脚踢开。下一秒便听见了一声怒不可遏的嚎叫,黑影一晃,紧跟着他的小腿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剧痛,竟然是让人给咬了!“奶奶的,这是哪个偏房的孩子啊!个死丫头,敢咬大少爷,不要命啦!?”下人们见状大骂了起来,七手八脚上前阻拦。那孩子穿得几乎连乞丐都不如,让人摁住了还恶狠狠盯着梅梵瑙,仿佛那个脏馒头是她的全部身家性命。放眼梅府,还能找到混得如此凄惨的子嗣,也真是奇事一桩了。“哟……这是——哪来的小叫花子?”彼时梅梵瑙是个穿金戴银、作天作地的魔头大少爷,头次见到自家竟还有这般瘦弱如枯叶的子女,简直看笑了,折扇一点,奚落道,“浑身上下怎么就剩一把骨头了?狗都嫌她不够啃的!”他一笑,众人也跟着他哄笑了起来,混账极了。那天也是赶巧儿了,一向没什么爱心的梅梵瑙赌赢了钱,大发慈悲赏了这死了娘的可怜小妹一顿饭,之后的日子也算不上关照,不过是偶尔给点吃穿用度罢了,谁知这对于那丫头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她便一直记着这恩情,永不敢忘。谁知这阴差阳错的一饭之恩,在后来梅家覆灭时,保全了梅梵瑙的性命。……这骨瘦如柴的小东西把梅梵瑙从死人堆里扛出来了。方媛媛这辈子白白胖胖,前世却骨瘦如柴,两个体型相差太大,因此梅梵瑙初见之时虽觉着眼熟,但也是在之后的不断试探里,才认出来,这就是他好多辈子之前,那个逮到狗食都敢往嘴里塞的小妹。……“妈的,杜庆生这犊子!别让我逮到他!”梅梵瑙疯也似的在走廊里奔跑,猛烈的呼吸几乎要将他的肺管炸裂,他一个个踹开包厢的房门,却又一次次失望。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卜星紧随其后,也帮忙找寻:“先不要自乱阵脚,那方媛媛……”这时候本不该随便询问的,但一顿,看着那人急得发狂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问:“究竟是你什么人?”一双俊秀狭长的眼望向了他,梅梵瑙已然急得眼眶通红,大有泫然欲泣的意思。“那是我债主子!”小梅想也不想,对卜星毫无隐瞒,“是我前世的妹妹!”“……”卜星为自己方才心底略微的怪异情愫感到羞愧,竟莫名暗松了一口气,沉声说:“你别哭,我帮你找。”梅梵瑙抽了下微红的鼻尖,脑海里尽是许多年前自己被人从成山尸骨里挖出来的绝望场景。他声音闷闷的,暗透委屈:“谁哭了……”赵仁听说了方媛媛消失的事情,忍着身体不适冲过来找他们,满头大汗说:“梅梵瑙!”“你又干什么?”梅梵瑙横了他一眼,继续找。他现在没心思和这执拗的玩意掰扯杜庆生是不是个坏蛋。赵仁心底仍是固执的相信着杜庆生,但人命关天,他默了片刻,说:“我可能知道方媛媛被关在哪里。”几人匆匆转移阵地,那是缘来菜馆的地下冷库,用来储存一些肉食的,但这段时间粮食消耗殆尽,估摸着是个空壳儿。鼻尖飘荡着返潮的湿润气味,梅梵瑙看了眼冷库大门:“锁上了?杜庆生个狗崽子……”“我有钥匙。”赵仁似乎不愿面对真相,紧张得双手哆嗦。一双近乎痉挛的冰凉的手握着钥匙,颤巍巍打开了大门,谁知映入眼帘的却是第二道紧锁的铁门,而且还是反锁的,赵仁傻眼了。“让开,我来。”卜星比冷库更森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离魂鞭滋啦作响,焰电熠熠。冷库里,尸横遍野,这些天死掉的人竟然一齐出现在了这温度极低的屋子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你很饿吧?”杜庆生叽叽咕咕怪笑起来,“哈哈,我看出来啦……你很饿!”墙角里蜷缩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女,方媛媛显然挨了一顿臭揍。她让人捆着双手双脚,已经冻得脸色铁青,更因为失血过多和极端恐惧,而眼前发昏。青白唇瓣不住地哆嗦着:“不……不不不,我不饿,我一点儿都不饿!”“骗人!”杜庆生大喝一声。这几天不需要出现在众人面前,杜庆生已然化身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上半身不着寸缕,袒露着青色的身躯,肚子高高隆起,仿佛一个灌满了水、一戳就要爆开的气球,血管脉络清晰。然而他的脖子却缩得很细,比之前示人的还要夸张,一颗头颅顶在上面摇摇欲坠,总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