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冠可恶,却还不到能让他感到血淋淋的仇恨的地步。因为它还没触及到他的底线,即使自己被关进来了,但目前为止,他还没受到具体的伤害;即使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经被抹除了三年,但这不是完全无解,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就可以把他哥哥救出来。俞轮是幸运的,万事总给他留一线,所以,他没法说出那个字。在他犹豫的时候,颜行硕已经明白了他的答案,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们都是普通人,童年幸福、成长顺遂,让他们去恨,这太难了,比起这条泥泞又沉重的路,还是另一条路好走一些。把身体凑过去,颜行硕轻轻的和俞轮额头相贴,他闭上眼,扬起一点唇角。“不恨没关系,只要你记得,你有多爱我就行了。”第六关(7)在足不出户了这么久之后,俞轮终于又见到了外面的世界。越往后的关卡,能见到的人越少,像今天这种二十来个人一起浩浩荡荡去闯关的场面,很多人已经好多年没见到过了。敬业福说,关卡里面的虚假人生时间不定,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几年,有的人比较特殊,说不定能在里面过一辈子,但不管多久,只要没想起来,那再出来的时候,就会发现等待区已经过了七天。因为大家的荣誉值都扣了七次。了解了各种规则,大家就准备进去了,红领巾第一个进,进入通道前,俞轮习惯性的看向颜行硕,后者也在看他,周围人太多,颜行硕不能做什么,只能捏捏他的手指,“那边见。”俞轮轻眨双眼,转而笑起来,“嗯,那边见。”他们都对自己有信心,因为他们和别人不一样,他们的感情,是从王冠里开始的,是王冠抹除不掉的。俞轮翻了个身,突然醒了过来。闹钟还没响,他就已经醒了,明明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该死的生物钟,又毁了一次让他睡懒觉的机会。叹了口气,俞轮坐起来,熟门熟路的去卫生间洗漱。今年是他大学毕业的第三年,他成为公务员以后,就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他在离单位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第一年没有存款,他用了父母给的钱,后来工资出来,他慢慢攒了一笔小钱,就不需要父母救济了。公务员赚的不多,却能保证他的生活水平,上班工作,下班娱乐,周末再和朋友出去玩一玩,他自己觉得,这样的生活太平淡了,但那是因为他身处于这种生活里,所以看不出这样没有烦恼没有危机的生活是多么幸福。上个月,他刚过完自己的二十五岁生日,父母开始催他找女朋友,他也觉得烦,但幸好,他和父母不在一个城市,就算烦,也就是烦几分钟的事。今天没有约,俞轮打算吃过早饭,出去溜达溜达,听说市文化馆新开了一个巴西文物展,看过展,他还能去文化馆附近的文化集市逛一逛,买点新鲜的小玩意。这么想着,俞轮吐出一口泡沫。好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玩,自从工作,他就没再长途旅游过了,每回都只能在省内转悠,再走远一点,也只到江浙沪包邮区。西藏骑行的日子,真是一去不复返了。俞轮叹了口气,把电动牙刷放回原位,正擦嘴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咣咣咣”,仿佛债主上门讨债。俞轮皱紧眉头,快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他背着一个黑色挎包,手里还拎着一个银灰色的行李箱,俞轮给他打开了门,他也没有露出一点好脸色,依旧臭着脸,说道:“我辞职了,没地方去,在你这住几天。”俞轮怔在门口,半晌都没说话。对面的男人不耐烦了,他站直了身子,上下打量俞轮,“别告诉我,你在金屋藏娇?”俞轮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好像大脑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居然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他侧开一边身子,同时伸手去拿对方的行李箱,却被对方拍了一下手,“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小姑娘,还需要你给我提行李啊。”说完,他轻车熟路的走进来,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扔到没人住的客房,然后又走出来,看了一眼俞轮住的那个房间,床没收拾,窗帘没拉开,脏衣服还随意的扔在电脑椅上,他啧啧了两声,在心里暗道。行,看来弟弟还是个邋遢的单身狗。“……哥。”俞年听到召唤,很快就回过了头,他问:“干嘛?”俞轮看着这张和他没有半点相似的脸,从小到大,他们兄弟俩长得就不像,他是阳光型的小男孩,嘴甜长得还白净,小时候长辈们最喜欢的就是他,俞年没他会说话,也不喜欢和大人打交道,他长得阴柔、仔细看,还有点清秀,俞轮他妈背地里管大儿子叫大女儿,某天被俞年听见以后,整整一周都没搭理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