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淼好像在他身后说了什么。
似乎是车里有水,又好像是放着我来。
池逢时没听清。
他看见眼中的人从柜台上接过了一包烟,看见他熟稔地撕开塑封扯开锡纸,看见他弹出一根烟咬住,看见他拢起手,擦开打火机。
迈出的步子越来越小,他抿着唇,望着眼前的这个人,轻声唤他:“季景殊。”
他看见眼前的人咬着刚点燃的烟,不可置信地朝着他的方向抬起头。
迷蒙的白色烟雾下是一张很漂亮的脸。
季景殊和他记忆中不太一样。
记忆中那个永远将校服拉链拉到胸口,领子整理得整整齐齐的人这会儿只是睡衣外披了一件外套,外套拉链只拉到胸口的位置,露出了冷得泛白的脖颈。
当初信誓旦旦说自己不可能染头发的青涩男生,现在顶着嚣张的草绿色头发站在他的面前抬头看他。
和记忆中不一样其实也正常,毕竟他的这张脸在自己的记忆里都已经不受控地慢慢模糊了。
季景殊微微仰着头看他,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这场意外的碰面并不是一场梦。
他很轻地吸了一下鼻子,低着头取下咬着的烟,偏头吐出一口白雾:“好久不见。”
池逢时看着他。
是真的好久都没再见了。
从十八岁到现在二十六岁,八年又六个月。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八年半?
池逢时清了一下嗓子,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道:“季景殊。”
“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季景殊往后撤了一步,礼貌又疏远地回应着他的话语。
池逢时锁着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季景殊。
一副要将他拆吃入腹的样子。
池逢时看起来是真的很恨他。
季景殊想。
“我有话想跟你说。”池逢时呼了口气,“我——”
“池逢时!”陈淼的声音越来越近,“跟你说了不用买水,车上有,你赶紧的吧等会到了发车点还有一堆事儿。”
陈淼停在了池逢时的身边,拽住了他的胳膊往后拉了一把。
但没拉动。
陈淼这才注意到池逢时并不是在买东西,而是在和人说话,和一个漂亮的男人。
察觉到陈淼略带探究的视线,季景殊礼貌地笑了笑,抬眼看向池逢时:“你忙,我先走了,有事下次再说吧。”
而后,侧了侧身子,擦过池逢时的肩膀,毫不留念地向前走。
“下次。”池逢时挣开了陈淼的手,转过身一把拽住了季景殊的胳膊,“下次是什么时候,下一个八年吗?”
季景殊被拽着无法前行,他敛着眸,没有回头。
停在不远处的车开起了双闪,明明灭灭的车灯像是无声的催促。
“池逢时,你现在应该做你该做的事情。”季景殊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挥开了池逢时的抓着他胳膊的手,“祝你比赛顺利。”
月色照应着前路。
他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紧盯着脚下的路,生怕行差踏错。
而后,他听见池逢时的声音。
“季景殊,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让你讨厌我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