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会隔三差五闹一次,无非是突然想起盛懿了,而又见不到自己的大孙子。
不是这种时候,盛枝郁也基本不回去和她见面。
车半个小时之后才停,祁返第一眼就看到了路口的咖啡店。
……原来之前小郁不去参欢迎会是因为这个。
胡姐在别墅门口等着,看到盛枝郁的车时就主动替他开门。
她的右手手臂上有一快青紫,是老太太今天早上拿花瓶砸的。
盛枝郁皱眉:“抱歉。您去医院,医药费和赔偿都和之前一样。”
胡姐叹了一口气:“老太太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我都以为她的情况好转了,结果今天早上睡醒就大吵大闹地要找孙子,说孙子在水里难受着她要去接……唉。”
盛懿的死因是海难。
而老太太梦见他溺水了。
盛枝郁应了声知道,随后推开了门。
老太太坐在客厅中间的沙发里,听到响动立刻就回头,略有昏花的眼睛瞧见门口的人,忽而喃喃:“……孙,孙孙?”
盛枝郁没有回应,看着她颤巍巍地站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
“孙孙……”
她的嗓音渐渐染上了一丝哭腔,年迈的目光似是捕捉到了什么,颤抖着伸出了手。
祁返刚进门站定,就被老太太握住了手:“孙孙,你回来了?”
他愣了一下,抬眸朝盛枝郁看过去。
而后者只是淡淡地挪开了视线,仿佛猜到他会被老太太当做盛懿的替身。
……看吧,只要是两个人出现,哪怕身形相仿,老太太也会下意识地拒绝盛枝郁。
这也是他带祁返过来的目的,毕竟他已经没什么心气去开解老太太了。
他迈步走到客厅,正想把老太太的药找出来时,却忽然听到祁返的声音。
“奶奶好,我不是盛懿。”
盛枝郁微微一顿,回头,只见祁返一脸认真地把老太太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放了下来:“您看清楚,我和您的孙子长得一点都不像。”
听完他的话,老太太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仔细地用浑浊的眼睛去观察祁返的模样。
然后瘪了瘪嘴,含糊道:“胡说……你就是我的孙孙,你就是小懿……”
比想象中要固执得多啊。
祁返笑了一下,将那双粗糙的手带到自己的脸上:“不相信您的眼睛,那就相信您的手吧。”
盛懿在耳朵后面有一颗小痣,能摸到,老太太从小就爱捏他的耳朵,这点几乎成了某种条件反射。
然后,她摸了摸祁返的耳后。
什么都没有。
“不,不可能。”老太太松开了手,“你肯定就是小懿,你是回来接我的,你要把那个丧门星从我们家里赶走……”
“不是哦。”祁返俯下身和她平时,很有耐心,“我是盛枝郁的男朋友,我和他回来是为了见家长,您认错人了。”
盛枝郁因为这句话愣在原地。
说实话,他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归属感,而老太太则是他最为不愿意应付的那一个。
每次回到这里,骨骼深处总会长出阴湿的青苔,让他整个人都变得颓废空虚。
所以这次向祁返递出邀请,原因很简单,只要是他在身边,就能驱散那些负面情绪。
可是现在祁返却给了这样一句回答。
好似在漂浮无根的空虚里,忽然把给他定了一个锚点。
盛枝郁在这一瞬有了归宿。
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会大大方方地认可他的身份,珍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