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镇元子见弟子们两排而站像是给人让路,视线落在他前面不远处,只是他眼中耳中却无半点信息。
红线虽断,残留心里的感受却不会立刻消散,少说要百年时光来冲淡。
“弟子自知罪孽深重,因生了恨意想毁去五庄观与师父的名声,用了邪修之术残害凡人。”路蘅落泪将缘由讲述,“甚至不惜设下锁魂阵,将枉死魂魄折磨,指望他们向路过之人讲述与求助,终有天能遇到神灵相助,将过错按在五庄观的头上。”
“唉。”门中师弟叹了一声,将她的话原封不动地又讲了一遍。
镇元子轻抱拂尘,说:“你也是被人所害,才有红尘一遭。只是犯下大错不得不罚,此事观音菩萨过问,你便随孙悟空去南海领罚罢,待妄心消散,罪过得惩,再回门中修行。”
弟子又将镇元子的话原封不动复述给路蘅。
路蘅泪流满面谢恩,走到孙悟空边上鞠躬,说:“有劳了。”
见孙悟空做腾云状,镇元子拦了声:“且慢。”
“误会既解开,几位高僧又将启程,门中弟子亦是多年与吾大徒未见,便借践行之席,且做小聚。”
送别的宴席摆在人参果园外面的空地上,又摘了两个人参果用水化开做汤,每人一碗,还备了些素酒素菜,很是用心。
唐笙借此机会问镇元子要了一些药材,想试试看孙悟空从老君那要来的丹炉效果。这丹炉小巧方便,装好了材料后随手放进纳袋里也还能继续炼丹,只是得记好时间,别把丹炼坏了就行。
饮了杯素酒尝尝味,竟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好怪,再尝一口。
瞥见那才回来的大徒弟路蘅独自一人坐在回廊上,门中弟子无一人与她叙旧。倒也正常,被逐出师门时人人想念,就算是与妖相恋的传言也多的是为她说话的人,可真回来了吧,成百上千年未见,关系早就疏远。
又知晓她是因对师父动了凡心当初才被逐出师门,就算是被人陷害系了红线,也觉得她道心不稳,心思龌龊。
“阿弥陀佛。”唐笙笑嘻嘻地端了碗素酒过来没事找事,“那红线,是你自己系的吧?”
“……”路蘅一愣,眼中浮现出惊异慌乱和一闪而过想要杀人灭口的狠劲。
唐笙向来记仇,镇元子将他们摄走绑起来挨鞭子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掏出三根红线递到路蘅面前,说:“反正你都绑了一次,要不再给你师父和其他人多绑几根?”
“……”路蘅站起来,眼中慌乱变作疑惑和懵,“你……怎有这么多红线?”
“其实,我是月老。”唐笙打诳语不眨眼,“我专门成全人间痴男怨女,你看,你受了多少年的相思之苦,就这么算了?不得让师门其他人也受一下吗?”
路蘅却不上当,眉头紧皱反驳说:“师父道心坚固,本就是我的过错。若是知晓如此结果,我宁可憋一辈子,不让任何人知晓我的心思。”她视线落在红线上,满是痛苦,“我不系那红线,我便没有奢求,只是寻常师徒关心也满足了,自从系上了红线,我心中贪求越多,才向师父道明了心意。”
吸了吸鼻子,又说:“师父惊恐,我怎会生出如此念想。他让我莫要误了道心,可我执迷不悟,哪怕是要将我逐出师门,我也不愿悔改……”
路蘅说着,看向唐笙试图寻求安慰,却见唐笙一脸冷漠很是无语的表情,饮了酒还有些困顿,完全没认真听这苦情故事。
“你……你与我攀谈,却不听我说话。”路蘅有些恼。
唐笙打了个哈欠,说:“你不愿悔改,他坚持正义,断绝关系逐出师门做威胁,你还是不肯悔改,于是不顾你多么苦苦哀求,就是铁了心与你不相见,然后你因爱生恨,扭曲了,开始报复。”
“……”
唐笙又饮了一口素酒,说:“你要是用尽阴谋诡计骗他入凡,然后仗着自己修士身份对他自小跟踪监视,到了年纪再给他下猛药,先这样再那样再这般那般,细说,那我听了肯定起劲。”
“……”路蘅忙说一声告辞,不想和这怪和尚说话。
唐笙也是酒劲上来了,哈哈哈大笑,冲着路蘅背景喊到:“这么着急走干嘛去,去给镇元子下猛药吗?”
观中弟子们纷纷向路蘅投去视线,路蘅干脆跑到孙悟空边上,求他赶紧带自己去找观音菩萨吧。
孙悟空应下,先去知会唐笙一声,免得师父看他不见踪影又胡乱担心。
阳光照下,树荫斑驳,廊下化出一道明暗界限。唐笙阴暗的视线扫过众人,有些不甘心就这么启程,看镇元子如此痛快,她心里不痛快,猴儿白挨了一鞭子的仇还没报呢。
“师父,怎喝这么多?”孙悟空见她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捏着碗,酒壶听上去没什么动静可能都喝完了。
唐笙摆摆手,笑说:“为师在长安的时候和人赌酒,一缸都喝过。这点分量,小意思。”
“俺老孙先将她送去菩萨那领罪,师父可有什么交代?”
“唉。”唐笙叹息一声,说,“此人不识时务,啧。”居然没能让她坑一把镇元子,可惜,可惜。
孙悟空听着却以为是在说此人对自己师父起了凡心的事情。
他笑了笑,说:“师父大可放心。”
“啊?”
“俺老孙和师弟们对师父绝无这般心思,一心护送师父取得真经,便是有也是敬爱之心。师父不必担忧会有镇元子那般烦恼,徒弟们不会生出红尘情念的。”
“……”我。